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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你这么查下去,怕是人还没纠全,你自己先倒下了。”
    一日午夜,水镜半倚在御书房窗框上抱臂幽幽道。
    不知是不是太累的缘故,桌案边的解无移先恍惚了一下,随后才抬起头往窗边望去,看见水镜,他疲惫的脸上顿时便浮出一抹笑意:“师父。”
    “别笑了,”水镜跳下窗框向他走去,“你这一脸惨白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解无移也不辩驳,问道:“师父怎么来了?”
    水镜将手中一沓纸张往桌案上一丢,走到他身旁坐下。
    “这是?”解无移疑惑,拿起那叠纸张翻看了起来。
    水镜道:“罪证。”
    解无移的手微微一顿,随后无奈道:“师父。”
    水镜挑眉:“嗯?”
    解无移将那叠纸张搁下,看向水镜认真道:“师父帮我的已经够多了,可我总不能任何事都投机取巧倚仗师父,这若是习以为常,将来师父不在身边,我岂非要一事无成?”
    水镜不以为然道:“怕什么,为师肯定比你活得久,你在一日,我岂有不在的道理?”
    解无移怔了怔,无奈笑道:“师父难不成还能时时都在虞国,别处都不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9点还有一更~
    第145章 一日不见如三秋
    水镜一时语塞。
    他这几年在虞都停留的时间已经多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回顾过往千年,他从不曾如此频繁地出现在同一个地方过,就连四季山也只是偶尔才回去一次。
    但即便如此, 要他时时都在虞国, 恐怕还是不大可能。
    解无移见水镜沉默, 便知他说中了要害, 轻笑了一下,继续道:“所以, 师父也别想着事事相助了,朝中事务,我总还是要学着自己处理的。”
    水镜听出他说得很是坚定,便也未再强求,便转了话头道:“那觉总还是要睡的吧?你这么熬下去, 是想年纪轻轻就熬出毛病来么?”
    解无移看了看桌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卷宗,又看了一眼水镜那不容置疑的目光, 微微叹了口气,服软道:“那我趴一会吧。”
    说着,他便将面前几份卷宗和笔墨挪开,打算伏案歇息片刻。
    “啧。”
    水镜看他如此敷衍, 真是连抬手敲晕他的心思都有, 白了他一眼,将盘坐的腿在案下伸直,拍了拍腿道:“躺下,好好睡。”
    解无移一怔, 转头与水镜对视了片刻, 又低头看了看他的腿,像是没听懂似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 水镜总觉得那一瞬间,在昏暗烛火的映照中,解无移脖颈和耳根微微有些泛红。
    “发什么愣?”水镜奇怪道,又拍了拍腿催促道,“躺下。”
    解无移喉结动了动,转回头去极快地眨了眨眼,似乎还微微吸了口气,这才下定决心般依水镜所言,侧身背朝向他,仰身轻轻躺了下来,枕在了水镜腿上。
    解无移的动作实在太过轻缓,以自己的腰腹之力撑着上身,后脑只轻轻搭在水镜腿上,像是不敢借力似的。
    水镜几乎没怎么感觉到重量,与其说解无移是“枕”在他腿上,倒不如说是“搭”,水镜只觉得腿上微微发痒,惹得人不由屏息收腹。
    他抬手拍了拍解无移肩头,明显感觉到解无移身子有些僵硬,无奈笑道:“这么紧绷作甚?放松些,就你这小身板还不至于压垮你师父。”
    解无移深吸了口气,依水镜所言放松了几分,水镜这才觉得腿上的重量正常了不少,也跟着微微舒了口气。
    他随手将解无移头顶的簪子抽出,取下玉冠搁到一旁,又将他盘绕的头发解开,任那万缕青丝松散铺开。
    “行了,”水镜捋了捋解无移的发丝道,“睡吧。”
    略一偏头,正巧迎上解无移的目光。
    因桌案遮挡,解无移的面容隐于阴影中,烛火跳动,光影随之忽明忽暗,却叫他的眸光更显清亮。
    水镜静静与他对视良久,不自觉便险些深陷其中,好容易才回过神来,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轻声道:“好了,闭眼。”
    解无移嘴角噙着微微笑意,又盯了他片刻,这才乖乖闭上了眼睛。
    水镜垂眸看着他沉静的面庞,直至听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
    自那日之后,解无移依水镜所言将作息调整得稍稍正常了些,至少再未出现连日不睡的情形。
    将案件查清并将一干涉案人等分别定罪处置都非易事,哪怕是如解无移这般披星戴月夜以继日不曾浪费半点时间,也直至年中方才彻底结案。
    然而,结案并不是终点,此事所造成的影响极为恶劣,光是将涉案者依律惩处依然无法让百姓的不满彻底平息。
    大军虽远在西北边境,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不能将将士们留在后方的亲人安抚妥当,他日风声传到边关扰乱军心,将士们又如何能安心迎敌?
    安抚百姓向来要比查案困难得多,因为案子即便再复杂也仅仅只需一个“理”,而安抚百姓却还需动之以情。
    水镜自认在查案一事上他还能插上一手,助解无移一臂之力,但这安抚百姓之事,他便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他在这千年里见过的大喜大悲着实太多,多到足以分门别类地找出雷同之处,难免叫人有些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