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的大笑之声，在破碎的山野中回荡。
    庄有德仿佛发了情的老猴子一样，光着上身，手舞足蹈，心中乐开了花。
    欢蹦乱跳的样子，比起不久前的绝世致远，不知道强了多少，由此也可见的，他的守护道心神通——狡狐十三窟，防御力惊人，比起绝世致远的冰封海，强出了一大截。
    ……
    所有的旁观修士，先是一愣，随后爆发出了不同的反应。
    “成了！”
    欢呼之声，震天而起，从磐心剑宗修士的方向里传来。
    小辈弟子们，欢呼着，叫嚣着，仿佛自己进阶凡蜕了一般。
    而一些老家伙们，则是热泪盈眶，无法自己。
    三万年了！
    磐心剑宗终于又出了一个凡蜕修士了，而且这个修士走过的道路，是如此的漫长曲折，如此的叫人感慨。
    ……
    其他宗门的修士，心理则要复杂多了。
    震惊与感慨之后，更多的则是失落。
    南乘仙国，从今天开始，又多了一个凡蜕修士，但别人的成功，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的道路，在哪里？
    陆陆续续，有修士开始散去。
    ……
    而在刚才的大战之处，苏嫣看着庄有德的方向，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带回延长寿元灵药的愧疚，在这一刻，彻底烟消云散。
    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虚空里，空间波澜无声散去，现出方骏眉的身影来，不见杨青山，只在方骏眉的身边，还有点点血雾。
    扫了几眼，见天清气朗，而庄有德又在手舞足蹈，方骏眉立刻知道他成功了，心中也为他高兴。
    “恭喜你，师兄！”
    方骏眉在心中说道，眼中有渴望之色。
    这一刻，他似乎被所有人遗忘，尽管他刚刚施展出了精彩绝伦的一招。
    方骏眉心神微荡，没有注意到，在东边的某个方向里，一道朦胧迷离的目光，在看着他的方向，见他安然出来，主人才飘然而去。
    ……
    消息传到横雨山城，城中一片震动，等到磐心剑宗的修士们，簇拥着庄有德回来的修士，无数修士看来。
    大批修士，前来拜会。
    庄有德全部推了，立刻再次闭关。
    毕竟还是受了些伤的，况且刚刚进阶，境界也需巩固。
    众人再次在横雨山城里安置下来，庄有德进阶凡蜕的消息，被带往四面八方不提。
    ……
    时间又是一天天过去。
    磐心剑宗的弟子们，无心修炼，焦急的等待着庄有德出关，然后带着他们回去收复宗门。
    但庄有德还没有出关，又有一条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龙虎大天师季踌躇，也在不久之前，也进阶凡蜕了！
    短短一年的时间里，绝世致远，庄有德，季踌躇全部进阶，南乘仙国震动，多少修士的向道之心，被猛烈激发。
    这是最好的时代，还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老天爷在帮着南乘仙国的亿万生灵度浩劫，还是末日将至前的最后回光？
    ……
    一晃，就是半年过去。
    这一天，庄有德终于出关。
    出关之后，先把方骏眉和庄诚叫了过去。
    二人一见庄有德，立刻感觉到他不一样了。
    相貌依旧是老到快死的样子，仿佛最老的老怪物一般，头发花白到发黄，满面纵横沟壑样的皱纹与褶子，这一点，已经不可能更改。
    但他那一双眼睛，却是前所未见的深邃。点点似剑芒，又似闪电样的光芒，在乌黑的瞳孔之中忽闪，慑人心神，其中的神采，超然自信，全然没有以前的强颜欢笑的味道。
    而或许是已经能自由操控的缘故，庄有德此刻，并不予人身融虚空的飘渺感觉，如同寻常一般，存在于这方虚空里。
    身上气息，饱满雄浑，已经不见一点泄露的迹象。
    进阶凡蜕之后，已经又拥有了一段极长的寿元。
    “骏眉，把我送你的那个戒指还给我。”
    庄有德笑嘻嘻的说道。
    “送出去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要回来的？”
    方骏眉神色戏谑的笑着说道。
    庄有德哈哈一笑，笑骂道：“小混蛋，该给你的，以后还是会给你的，我如今身无分文，你总得给我还些家当来。”
    方骏眉微微一笑，将戒指取出奉上。
    “……这么爽快？”
    庄有德反而疑惑起来，打量了他几眼，眼中陡然精芒一闪，正色道：“那几张玉简里的事情，你是不是看过了？”
    方骏眉闻言，面色亦正经起来，说道：“只看了那处地方的那一张，我就猜道你会跟我要回去的。”
    庄有德闻言，面色更加严肃，想了想，威严道：“立个誓言给我，在凡蜕境界之前，你都不会去那个地方！”
    “不立！”
    方骏眉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什么时候去，我自有分寸，谁也限制不了，那处地方因我被揭晓，我又奔波了那么一场，那处地方在哪里，我有权知道。”
    二人四目相视，气氛陡然古怪起来。
    旁边的庄诚，听的心中大奇，但始终没有插嘴。
    ……
    方骏眉神色平静坚定，没有一点退让。
    二人僵持了片刻之后，庄有德终是叹息了一声，无奈的收回目光。
    “你先出去吧。”
    庄有德淡淡说道。
    方骏眉微微点头，出门而去。
    ……
    “爹，何事这么紧要？”
    庄诚问道。
    庄有德不答，只摇了摇头。
    庄诚见状，没有再追问，劝慰道：“骏眉行事，向来有分寸，你不用太担心。”
    “但愿如此吧。”
    庄有德又叹息了一声，朝他说道：“把问道塔第七层的东西，全部拿给我。”
    庄诚闻言，取出一个储物袋子奉上。
    庄有德接过之后，没有立刻看，而是神色古怪的看向他，目光阴沉锐利，仿佛一头老鹰枭。
    “爹还有什么吩咐？”
    庄诚被他看的毛骨悚然。
    “山门收复之后，你秘密安排弟子出去打探，找到杨青山的后人弟子的行踪，然后，你亲自出手——斩草，除根！”
    庄有德凝视着他，神色阴沉到近乎阴森与阴鸷起来，显然是动了真怒。
    “还有，这件事情，尤其不能让骏眉知道。”
    又格外吩咐了一句。
    说完之后，神色极复杂的长吁道：“一个人，若是想活的堂堂正正，又能寿元长久，家人朋友还平平安安的，那必定是因为——有另外一个人，在干着那些血腥黑暗的事情。”
    庄诚点了点头，很快也出门而去。
    房间之中，只剩庄有德一人，重新打上门上禁制之后，庄有德从手中的储物袋子里，取出一只玉匣来。
    这只玉匣，只有巴掌大小，玉质里有金色的印记，忽隐忽现，已经被尘封了——三万年之久！
    庄有德凝视着玉匣，微微吸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再忍不住，身上法力气息滚涌起来，开始解除起了封印。
    ……
    又是三天过去。
    这一天，万里白云舟再次飞空而去，载着所有的磐心剑宗弟子。
    众弟子们，压抑不住的兴奋，在船上各处闲聊着，对于这一次收复宗门，没有任何的担忧。
    新近入门不久的云无影几人，更是直叹自己走了好运。
    庄有德进阶凡蜕，他们也是水涨船高，以后行走修真界，别人对他们，都要多出几分忌惮，谁不知道庄有德这个老家伙，最是护短。
    船头之处，庄有德倒是什么平静，独自一人，俯视着远方的山河景象，目中有沉吟之色，不知道在想什么。
    笃笃笃——
    脚步声从后传来，平静有力。
    “就算我问你，那张玉简里，记载着什么东西，你也不会告诉我吧。”
    方骏眉走到他的身边，传音问道。
    庄有德听的深不可测的笑了笑。
    “骏眉，不要太心急，你早晚会在这个修真界里，书写一段了不起的传奇，但在那之前，先让我们这些老家伙过过瘾。”
    “有多危险？”
    方骏眉没有理会他的俏皮话，沉着声音再问。
    庄有德拿他没办法，眉头皱了皱，说道：“宗门收复之后，我会去那里看一看，你要做好——我回不来的准备。”
    方骏眉目光一凝。
    “我虽然进阶凡蜕了，但你仍是磐心剑宗新的脊梁骨，不要想着偷懒。老夫在你身上，付出了那么多，是要见到回报的。”
    庄有德又恶狠狠般的道了一句。
    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是否必须解决了那里的麻烦，才能挽救这场浩劫？”
    方骏眉再问。
    庄有德微微点头，说道：“这件事情，肯定是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做的，你们这一辈，还不够资格，局面也不可能等到你们成长起来。”
    “也就是说，你打算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其他凡蜕修士？”
    “看一看吧，若我和致远能解决，就不会去找他们，若是解决不了，我是一定要把他们拖下水的，我庄有德若是要出事，一定拉上几个家伙一起才行，起码让磐心剑宗以后，没有了不可抵抗的后顾之忧。”
    声音阴冷起来。
    这就是本来的庄有德，在进阶凡蜕之后，他正在一点点的恢复到之前年轻时的那一面。
    成天嘻嘻哈哈，装疯卖傻，绝望等死的那一面，正在离他而去。
    这也是成长的代价——他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