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时几乎没喝过牛奶，更不知道婴儿奶粉是怎么回事，就连刚才即便喝了，也不记得是什么味道的，只知道，满嘴苦涩、痛楚。
    听了他的话，顾柔总算安静下来，一会季宸希缓过神，开始叫她休息，她便也乖乖听话，可刚躺下来忽然想到什么，又急忙下床，沿着屋子四处张望，尤其是有门窗的地方，都伸手去看看有没有关紧。
    季宸希见状心头又是一阵难以呼吸的痛，过去紧紧地搂住她，呢喃，“乖，不用怕，这里只有我和你，不会有人进来，我会保护好你和妞妞的。”
    顾柔抬头，神情依然难掩慌张，“真的？”
    “嗯，真的。”
    “好，我相信你。“顾柔随他返回床前，重新躺了下来，一尘不染的水眸注视着他，突然问，”对了，你说我是你的老婆，那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季宸希怔了怔，答道，“我……我是你丈夫，你可以叫我老公。”
    “叫你老公？好，我知道了。老公，我要和妞妞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她转过身，将枕头搂进怀里，眼皮缓缓合上，传出平稳细微的呼吸声。
    季宸希静静望着她娇小的背影，脑海浮现起刚刚发生的那些画面，痛彻心扉，整个人再次被悲伤包围。
    记得她昏迷不醒的那几天，他天天守在她的床前，看着她了无生气地躺在那里，他心如刀割，祈祷她赶快醒来，素来不迷信的他甚至还跟上天祈祷让自己的阳寿分给她，只要她平安无事。
    如今，她终于醒了，他却觉得比她昏迷更难受，更痛，更崩溃。
    可是，她的单纯无害又很令他感动，毕竟跟她醒来发他脾气，甚至和他闹翻，不让他见她，或直接离开相比，这样“傻傻”的她，又让他觉得放心和可贵。
    他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不知多久后，抓起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几下，深情款款地低吟出来，“老婆，我爱你。”
    翌日，秋枫来了。
    顾柔竟然认得她，但神态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她抓着秋枫说一些话，还把“妞妞”递给秋枫看，说这是她的女儿，问秋枫要不要抱抱，她甚至对着枕头指导，“妞妞，来，叫枫姨。”
    秋枫当即热泪盈眶，眼泪刷刷刷地流出来。
    顾柔发觉，很是诧异，“秋枫，你怎么哭了？”
    秋枫继续悲伤落泪一会，便又迅速抹去泪珠，佯装无事道，“我太高兴了，妞妞好漂亮，好乖，我替你感到高兴。”
    “是吗，我也高兴，秋枫，这是我的妞妞，我终于给熙熙生了妹妹。”顾柔又是纯真无邪地嫣然一笑，眼角扫到旁边某个人影，忽然凑脸靠近秋枫，压低嗓音道，“秋枫，我告诉你哦，那个人……他说他是我老公，我是他的老婆，可是，我竟然对他毫无印象，你说怎么回事？”
    尽管已经事先知道，但这一刻，秋枫还是再一次心潮澎湃，眼眶发涩，直到顾柔再次疑惑地喊她，她才回应，“嗯，他确实是你的老公，熙熙和妞妞的爸爸。”
    顾柔继续讷讷一笑，“好，你说是就是喽，虽然我对他没什么印象，但他还算挺好的，昨晚很冷，他还跑出去给妞妞买奶粉和奶瓶，还抱妞妞，嗯，他是个好人。”
    说着，她目光扫到秋枫的肚子，惊讶，“秋枫，你的肚子……你怀孕了？”
    秋枫这也又缓一缓气，点头，“是的，我也怀孕了，宝宝已经六个月。”
    “六个月，那就是快生了，真巧哦，对了，知道是男孩或女孩没？如果是男孩，不如我们结成亲家，跟我妞妞结婚？我记得我们以前约好的。”
    “好，如果是女孩，让她和妞妞结拜姐妹。”秋枫的眼泪几乎没停止过。
    这时安擎泽走了过来，拥住秋枫先是默默安慰一番，随即看向顾柔，出其不意地问出，“顾柔，你认识我吗？”
    顾柔这也转脸对他，很认真很用心地打量一会，最后，问秋枫，“秋枫，他是……”
    秋枫倒直接回答，“他是我肚子里宝宝的爸爸。”
    “那就是你老公，你是他的老婆？”顾柔便也惊叫一句，倏地，蹙眉，“秋枫，他配不上你，你不应该嫁给你。”
    安擎泽瞬间黑线。
    秋枫也顿时一窘，要是以往一定爆笑出来，但现在……她只想哭，抱着顾柔哭。
    秋枫和安擎泽呆了一个多小时，先走了。
    医生来给顾柔治疗，其实她小产造成的身体损伤已经没什么大碍，现在主要是休养、吃药，这方面完成后，接下来轮到精神科方面的治疗。
    医生跟季宸希汇报，说顾柔尽管没法那么快好起来，可起码暂时病情稳定了，先继续观察和治疗，希望会有好转。
    然而，接下来几天顾柔虽没出现过激的思想和行为，但病情也还是不见好转，整天都抱着那个枕头，反复叫着妞妞。
    妞妞别哭啊。
    妈妈保护你，谁敢伤害你，妈妈跟他拼了。
    夜晚，她依然不敢睡，看到身着大白褂的人，依然像个刺猬感到很害怕，抗拒，那些医护人员进来这里之前于是都会先换掉工作服。
    确定她身体上已没什么影响，季宸希跟院方商量，让她出院，精神方面的治疗，则打算让医生上门诊治。
    像他这种身份，又付得起钱，这样的安排自然没问题。
    这天，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的顾柔，正式出院，季宸希已经悄悄买了一个新的布娃娃，说是妞妞。
    她看到不一样，表示疑惑。
    季宸希跟她解释，“这是我们的妞妞，她跟以前不一样，是因为她五官渐渐长开了，你看，她的头发，鼻子，眼睛，嘴巴，都是妞妞的呢，至于衣服，我们不是要出院了吗，我让人给妞妞洗了澡，换了新衣服。”
    顾柔继续盯着一会儿，便也颔首，“嗯，是妞妞，是我们漂亮可爱的妞妞。”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医院，回到季宸希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