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大喜大悲,反而更加不好。
她微微笑了笑:“我听说靶向药一般也就能一二年有点用,之后就没用了。”
主治医师被她堵住了,一时说不出话,最后说:“话也不能这么说,凡事都不是绝对的。”
李如洗笑笑:“没事,大夫,不用安慰我,我很坚强的,而且,多活一天算赚一天呗,我不会轻易绝望。”
按理说,第二次化疗比第一次化疗应该要适应些了,可是李如洗的反应比第一次还要大,说不出的难受,幸好她用瑜伽休息式来使自己放松和凝聚,还能抵抗一些比较浅表的痛苦,让难熬的时间稍微好过一些。
饶是如此,她躺在床上输液时,也觉得自己好似一条被送上砧板的鱼,再怎么扭动,也免不了剐鳞之痛。
这次的护工不是上回那个,是一个瘦高的四十多岁的女人,一脸冷漠和不耐烦,不叫她,她绝不会多看李如洗一眼。
到了傍晚,陈琢理带着噗噗和陈母一起来看她,噗噗又是飞奔去找她,抱着她怎么腻都不够,陈母四处看着,一直发出没意义的“啧啧”声,也不知道是在感叹什么。
噗噗还是担忧妈妈,他问:“妈妈,肿瘤科是治什么的?”
李如洗吃了一惊,看着他说:“你在哪里看到的这两个字?”
噗噗指着外面:“喏,门口。”
李如洗心中一咯噔,好在她住的vip单间,周围也没有旁人。
陈琢理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们母子二人,而那冷漠的瘦高护工也把眼神投了过来。
李如洗忍着身体的不舒服,一脸阳光跟噗噗说:“你还记得你被蚊子咬的疙瘩吗?肿瘤就是这样的疙瘩,有的大,有的小,长在身体里……”
噗噗听得出神:“那……它们是坏东西是吗?要抹药让它们消掉吗?”
李如洗笑起来:“嗯,但是它长在身体里,抹药可不行,所以妈妈要输液,让药物进入体内去清除这种反叛组织……”
噗噗说:“哦,那要多久才能消灭它啊。”
李如洗说:“先看看吧,可能要半年,如果半年还消灭不了,可能就要动手术把它割掉了。”
噗噗吓了一跳,动手术他还是知道的,他忧心忡忡说:“妈妈,你要乖乖吃药打针,不要动手术。”
李如洗微笑着朝他点头:“好,妈妈一定努力。”
这时候,陈妈妈突然开口了,她从刚才起,就没在意孩子在说什么,也是屋里唯一一个没关注这母子俩对答的人。
“如洗啊,这单间很贵吧?我记得单间不报销吧,你这一天得多少钱啊!”
第36章 病房里的争执
第二天是工作日,陈琢理上班,噗噗继续上学前班,李如洗自己在医院熬着化疗的难受。
婆婆独自一人推门进来时,李如洗竟然一点都不奇怪。
婆婆拎着她的保温壶,进来之后,虽然神思不属,但依然挤出一个笑容,走到床头,把保温壶放到床头柜上:“如洗啊,我早上现给你熬的白米粥,白花花的,米油都熬出来了。你喝点吧。”
李如洗微微一笑:“妈,我早上吃过早饭了,这个留着中午吃吧。”
陈母一怔,紧接着说:“啊?好。随你。”
接着她眼睛瞟瞟病床上躺着的李如洗,又瞟瞟门口处坐着发呆的护工,啧啧了两声说:“哎,这位……这位大姐,能不能麻烦你先出去回避一下,我们娘俩有点私房话说。”
护工不屑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懒洋洋地站起身来,就要出去。
“稍等。”李如洗说,“先帮我把床头摇起来再出去。”
护工又懒洋洋帮她摇起床头,然后慢吞吞走了出去,连门都没关。
陈母一边去关门,一边抱怨:“这样的护工请了有什么用?一天还不少钱。这钱总不能报销吧?”
说着,她走回李如洗坐着的床头那边,拉了张凳子,坐在她旁边,一边拿起床头柜一根香蕉剥皮,一边说:“如洗啊,你和琢理结婚多年,我们一直把你当亲女儿看,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妈妈心里不是滋味……”
李如洗看着她,摇摇手拒绝了她递过来的剥好的香蕉,陈母也没强求,自己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那天说到你们卖房子的事,是妈妈没搞清楚状况,可是昨天琢理跟我说了一下你们新买的房子和钱的事,我这心里啊,就更不明白了!”
李如洗似笑非笑地提了提嘴角,看着她,没阻止她说下去。
陈母说:“你说一人一半,倒也没什么不公平,可你那套房子,怎么能写你妈的名字呢,这不是转移婚内财产吗?”
“婚内财产我们已经分割好了,那是我的一半,我们商量好,我有权写我妈和孩子的名字。同样,琢理的一半也可以写他自己或按理您二老的名字。”李如洗淡淡说。
“话不能这么说!”陈母激动起来:“妈妈也不是法盲,我来之前,都了解过了,将来你要是没了,你们的财产首先一人一半没错,但是你那一半,应该是琢理、孩子和你爸妈共同继承,你这么做,等于琢理就没份了!你还是侵占了琢理的财产给你爸妈了!还有钱,你那部分钱,也不打算分给琢理了对不对?你怎么能这样?你不就是欺负琢理厚道吗?他可怜你得了病,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您也说那是我的一半,将来是我的遗产了。”李如洗淡淡说,“可能您还没了解过,我的遗产我有权处置吧?您说配偶子女和父母共同继承没错,但那是没有遗嘱特别指定的情况,我已经立了遗嘱了,您儿子已经拿到我们一半财产,我那一半确实是不打算分给他了,指定由我儿子和我父母继承。”
其实,大部分还是由噗噗继承,李爸爸李妈妈没有经济压力,所以李如洗剩下的四百万和将来她死后保险得到的一百多万,只有二百多万(包括还父母的一百八十万)是给父母的,而剩下三百万都是留给噗噗的。
为什么噗噗的学区房一定要写噗噗和妈妈两个人的名字呢?一来是为了在噗噗十八岁之前防着陈琢理,毕竟他是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即便李如洗可以在遗嘱中写明噗噗十八岁之前此房不可出售,来防止他卖掉孩子的房子,侵吞财产,但是万一学区房大跌价呢?不能及时卖掉止损也是不方便的。
她的预计是孩子住到小学毕业,还是要卖掉换更划算的房子。
写了妈妈和噗噗两人的名字,在遗嘱中写明妈妈有权处理这处房产,以后就可以便宜行事。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为了将来噗噗长大了,即使不走歪路,但万一在不成熟的时候就胡乱处理房产,也是不行的。
听到李如洗说自己将来的遗产就是不留给丈夫了,陈妈妈气得捂住胸口:“你,你,琢理对你这么好,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居然要剥夺他的财产?”
“我的遗产。”李如洗更正她说:“他的财产我是不会剥夺也无权剥夺的,即使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能积累那么多,也是因为我的收入比他高一倍,我父母给予的支持也比您二老多得多……而我已经如数分给他一半了。如果只靠他自己,他现在可能有那么多财产吗?”
陈母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那,那……”她脑子一转,想起自己不满意的另一个点:“好,你说你们一人一半,你那半就不给琢理了,这是你的事,我们无权干涉,行,我们确实也没法子,只怪当初琢理瞎了眼,没看出你的狠心!可是,我们给的钱和你爸妈给的钱,都是我们自愿给你们小夫妻的,根本没想让你们还,你们干嘛要双倍还?”
李如洗明白,这是因为陈家一共只出了三十万,而李家出了九十万,双倍还,一边是六十万,一边是一百八十万,陈母又不舒服了。
她微微一笑:“我们不想占父母便宜。您可以不要,把您那份给您儿子也行,但是我父母那边,我肯定是要还的。我已经很对不起我爸妈,不能拿他们的钱再来贴我的丈夫。”
“就算要还,大不了按银行利息还,凭什么还双倍!”
李如洗皱起眉来:“我们房子涨了那么多,不按份额还都已经不错了!再说我们自己愿意按这个数还,是我们自己的事,只需要我和琢理同意。”
“琢理得听我的!”陈妈妈站起来,瞪着眼气呼呼说:“你说按份额还就按份额还,你爸妈给的六十万是后来给的,又是用来装修,不能算进份额里!”
“不止是装修,是重新建房,可以算进四合院的份额里。这两年这个四合院的价格也涨了一倍,所以,那六十万依然是要按一百二十万给我父母。您的那三十万和我父母是等额的,所以,分多少也是等额,就算在您儿子那一半里了,您想算多少,您和您儿子算去就行。”李如洗冷冷说,“这些问题跟我无关。”
“另外,您今天来是受您儿子委托来跟我谈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吗?”
“离婚?”陈妈妈一惊,随即气道:“离婚就离婚!谁怕谁啊!”
“您想跟我谈,可以拿着您儿子的委托书来,否则,就让他自己来跟我谈。”李如洗按铃叫了护士和护工进来:“我很累,身体不舒服,这位,现在还算是我婆婆吧,不让我休息,请你们让她出去,并且不要让她再进来骚扰我。”
护士和护工都愣住了,有点尴尬,陈母又羞又气:“你这算什么意思?我怎么骚扰你了?”
李如洗嘴唇发干,嗓子也有点哑:“您不让我休息,在我化疗时来逼着我把遗产留给您儿子,还不许还我父母的钱,我花我自己的钱住院治病,您还要来嫌我花得多……这些不叫骚扰,难道叫关心?”
护士和护工脸色都变了,看陈母的表情不止是鄙视,简直是厌恶,护士说:“这位家属,病人情况需要静养,请您回去,没别的事就别来了!”
护工则直接动手,轻轻把陈母往外推,“来,阿姨,您儿媳妇还没死呢,要分家产等她化疗完了再说,您先出去吧。”她故意放大嗓门,让过道里的人都听到,许多人投来惊诧和鄙夷的目光,年轻的病人家属甚至有几个拿出手机来拍。
陈母无地自容。
李如洗感谢了护士和护工,笑纳了她们的同情目光,又给陈琢理发了个长的微信,告诉了他今天他妈妈来医院的所作所为及所说的话,最后说:“如果你一定要在我最脆弱的时候让你妈来欺我,那么我只好离婚,无论如何,我不希望再看见她,请你确保这点。”。
之后她深觉疲惫,就把手机关了机,免受答复的骚扰。她让护工给她调节好床头,躺下睡觉。
居然不多会,就渐渐进入了深沉梦乡。
第37章 家暴
疼……
李如洗的第一反应是疼。
头皮,脸颊,手臂,后腰……火辣辣的疼。
又是一脚,狠狠踹在她后腰上,差点把她踹得岔过气去,剧痛叠加,她说不出话来。
耳边是带着口音的男子嗓音在骂骂咧咧,粗糙而粗俗:“……死婆娘,叫你管我!叫你不让我弄!我弄不死你!”
痛苦、恐惧和愤懑在她心中积攒,眼泪在她脸上横流。
但她没有还手之力,只能任凭这个粗鲁的男人毒打。
“妈妈……哇……”耳边传来的还有小女孩恐惧的痛哭,尖叫声。
亲眼目睹爸爸毒打妈妈,对一个小孩子是多么可怕的事?
李如洗睁开眼睛,眼前是比刘奇彬的城乡结合部布帘子还要乡村风的被子,破旧的木床,已经不再白的墙,唯有地面上贴着光亮的大白瓷砖。
头顶是丑陋的吸顶灯,明晃晃地照着,她口中的铁锈味咸腥味更重了。
卧室倒是很大的,但没什么家具,衣服胡乱搭在一张木头椅子上。
因为大,显得更加空荡、冰冷、可怖。
典型的农村自建房,装修得又比较简陋。
“哇……”小女孩还在拼命痛哭。
一听就知道是被吓坏了。
可这当口李如洗倒在床上只能发出低低的啜泣和呻吟,连痛哭声都没了,小女孩的尖叫哭泣就显得特别刺耳,男人朝着她吼叫:“闭嘴!你是不是也想挨揍?”
小女孩吓得更厉害了,虽然不敢尖声叫妈妈了,哭声却止不住,一边哭一边打嗝。
那男人松开揪着李如洗的头发,朝床下站着的小姑娘走过去。
小女孩才四五岁,不敢跑,拼命哭叫:“妈妈,妈妈!”
这是向她求救。
李如洗从来没有遭遇过暴力。
她第一次知道被人用暴力对待而无还手之力竟是如此可怕。
别处也就罢了,后腰的疼痛让她简直无法起身。
但是听到那小女孩恐惧的哭叫,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飞快爬起身,冲过去,推开男人,一把抱起小姑娘就往外冲。
男人大概没想到被打惯了的老婆还敢往外跑,愣了一下,才发出一声怒吼:“死婆娘,你他妈还敢跑?你跑哪去?”拔脚追上去。
他们的卧室在二楼,外面是空荡荡的二楼的厅,放了一组木头沙发,还是光亮的大白瓷砖,为了省钱,白色的墙壁是直接刮的瓷质的防水大白腻子,很多农村家庭都喜欢如此,省钱、干净、好打理。
李如洗抱着孩子就从楼梯往下冲,她的目标是楼下公公婆婆的卧室。
虽然他们一贯装聋作哑,但是她要把他们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