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想不到姜红樱也有重感情的时候。”
    白无忧的确有这样的感叹，姜红樱历来给人的印象就是狠辣无情，而这些年众人和她接触，她的表现也的确如此。
    智慧近妖，但却心狠手辣，为达目的，甚至连自己的女儿都要利用。
    而楚烟云却是摇头道：“红樱并不是薄情之人，只是她所在的位置把她往薄情这个方向推，你们现在或许不懂，但你们想想你们大唐的圣君就明白了。”
    她缓缓道：“李世民是薄情之人吗？不是，那为什么会有玄武门之变？因为时局把他往那个地方推。”
    “无论是当代九黎还是女儿国，在这个三界的位置都很尴尬，她身为九黎族长和女儿国的女皇，要考虑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需要做的决策也太多太多，她稍微不那么强势，恐怕就会被无启魔国吞得渣都不剩了。”
    修罗鬼王道：“可以理解，她毕竟首先是族长和女皇，然后才是母亲嘛，在这种艰难的格局下，她的确是需要有选择的。”
    说到这里，他缓缓一笑，道：“不过这些事我们说没用，还得姜书雪原谅她才行。”
    “对对对。”
    雪千寻撇嘴道：“她倒是为了什么计划啊，走得干净，可怜我书雪妹妹那么伤心难过，好不容易才走出来。”
    而另外一边，姜红樱看着眼眶通红的姜书雪，看了良久，才缓缓道：“一个月前，是你十八岁的生日，怎么过的？”
    雪千寻道：“大叔给我过的，还有师父。”
    “真好。”
    姜红樱叹道：“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可以为我分担一些东西了，你见到我，没有主动说话，是心中恨我吧？”
    雪千寻张了张嘴，咬牙道：“女儿怎么敢恨母亲，母亲毕竟做什么都是对的。”
    “你这是气话。”
    姜红樱道：“你终究还是长大了，你知道你母亲没死的时候，除了震惊和高兴之外，还有恨意，因为你知道我再一次骗了你，而且这一次骗你，比任何一次都严重。”
    姜书雪攥着拳头，声音沙哑道：“要不是有霜月姐姐她们一直安慰我，温暖着我，我可能活不下去。”
    姜红樱叹了口气，道：“你觉得你长大了吗？”
    姜书雪想了想，点了点头。
    姜红樱道：“好，那我就把女儿国的情况都讲给你听，如果你听懂了，你来告诉我事情你会怎么办，行不行？”
    姜书雪点了点头。
    姜红樱深深吸了口气，道：“我女儿国是怎么来的？是我青丘狐族一脉渐渐演变而来的，这个和蚩尤没关系，和九黎也没关系，这就是我们狐族的文明和国度。”
    “先祖紫苏嫁给了魔帝蚩尤，青丘和九黎成了姻亲关系，似乎二者已成一家，尤其是在先祖紫苏统领九黎的那段时间，双方更是婚配不断，所以九黎和我青丘的关系就更加亲密了，对不对？”
    姜书雪点头道：“嗯。”
    姜红樱道：“然后呢，紫苏老祖死了，黄帝的时代过去了，大禹建立了夏朝，世代更替，九黎一族一部分被封印在混沌之中，一部分隐居了下来。”
    “几千年过去了，我们青丘和九黎都饱受人族文化熏陶，文明的更替，天下分而又合，合而又分，几乎所有人都厌倦了战争，都喜欢和平，包括你，对不对？”
    姜书雪道：“是。”
    姜红樱一笑，道：“那么问题来了，魔帝复苏了，即将出世，九黎是他的，女儿国似乎也该属于她，因为青丘和九黎似乎已经是一体的了。”
    “你说，他苏醒了，我要不要把九黎和女儿国交给他？”
    姜书雪愣了好久，才缓缓道：“可以把九黎交给他，但女儿国不能交给他，九黎本来就是他的，交了就交了，可是女儿国却只属于我们青丘，这个不能给。”
    “九黎本来就是他的？”
    姜红樱冷冷一笑，道：“他蚩尤当年总共征服九黎族才多少年时间？他总共统治了九黎族多少年时间？我们呢？我们统治了九黎数千年！”
    “多少次天下大乱是我们挺过来的？多少的繁荣昌盛是我们创造的？一代又一代祖先，为了这个种族呕心沥血，为了它的繁荣昌盛付出一切。”
    “几千年了，我们现在如此辉煌，如此繁荣，但有人却要把它拿走，原因是几千年前九黎属于他......”
    “你甘心吗？对得起为此付出了一切的列祖列宗吗？”
    姜书雪愣住了，张了张嘴，喃喃道：“那...那就不给。”
    姜红樱道：“不给，这两个字敢说吗？他蚩尤若是要灭我们，只是一个念头而已，你说不给，那是叛变，叛变，当杀！”
    说到这里，姜红樱道：“你以为他只是要九黎吗？不，女儿国他当然也要，他想的是，这是她妻子的遗产，本就该属于他。能不给吗？不给，杀！没有实力，你拿什么去讲理啊！”
    姜书雪也急了：“可是...可是...这都是我们的东西啊！”
    “这句话有用吗？”
    姜红樱摇头道：“没有用的，孩子，这就是现在的女儿国，这就是现在的九黎。你母亲是女儿国的女皇，是九黎的族长，我怎么忍心把它们给出去啊！”
    “这根本不是权势的问题，这是祖先的基业啊，我们今天的一切不属于我们，这是属于每一个为此而付出的先祖，我们有什么资格把它们交出去？”
    “而重要的是，蚩尤要拿它们去做什么？去打仗，去征服天下，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九黎，我女儿国无数人要去死，无数家庭破碎，无数的孩子成为孤儿，无数的白发人送黑发人。”
    “书雪啊，我诈死，你心里难过，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一旦给了，九黎和女儿国的百姓，要承受多少苦难啊！”
    姜书雪已经蒙圈了，呆在原地，傻傻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红樱继续道：“若是给了他，他败了，女儿国和九黎就没了，他胜了，女儿国和九黎的百姓将会回到几千年前的文明，无数的奴隶，人分等级，低贱的人连牲口都不如，那样的世界，美好吗？我女儿国这些姑娘们，要承受多少侮辱？”
    姜书雪想到这一切，眼泪刷刷就流了下来，哭泣道：“那...那到底该怎么办呀！”
    “怎么办？”
    姜红樱道：“你母亲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直在想啊，这么多年来，我们和无启魔国关系为什么不好？因为他们想让我听话，而我没有听话，为什么不听话？还不是不想把九黎和女儿国给出去。”
    “听了话，女儿国和九黎就是他们的了。”
    “同时，和无启魔国不和，也是在给三界一个信息，就是我姜红樱是有可能被策反的，这是我们的一个退路，三界的这个掌门，虽然口中随时念叨着天下大义让人觉得恶心，但他们至少心不黑，就算再黑，子母河以东，终究还是属于我们的土地。”
    姜红樱叹声道：“你母亲的日子不好过，在夹缝中求生存，立场极为艰难，一方面不能让蚩尤怀疑，每隔一段时间要表忠心，免得被抹杀，一方面又不敢坑三界太狠，免得到时候连最后的退路都没有了。”
    “所以你母亲口头上很讨厌叶青峰等人，但却从来没有对他们做出实质意义上的伤害，否则就凭他们，哪里是你母亲的对手。”
    说到这里，姜红樱道：“你知道上一次，我为什么要假死吗？”
    姜书雪摇了摇头。
    姜红樱道：“各种流言甚嚣尘上，都说我姜红樱有投靠三界之心，我不得不再一次表忠心，便只能拿叶青峰等人当投名状。我不想他们死，因为我一旦杀了他们，三界就永远无法接纳我们了。”
    “事情很难办，一方面我要尽力去害他们，一方面我还不能让他们死，我只能和无面合作，把他们骗去琉璃妖塔。”
    “我做前边的部分，至于后边，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只可惜啊，修罗鬼王看出了我的把戏，他们对我产生了怀疑，所以我便不得不以死亡来让他们放心了。”
    “所以在楚烟云回到女儿国皇宫之前，我便提前出去见了她一面，把假死的细节商议了一下。”
    她苦笑道：“只有我死了，叶青峰等人才会彻底消除疑虑，直奔琉璃妖塔，我的任务完成了，我的忠心表完了，无面没本事杀人，那是他的错，蚩尤看得明白这些事。”
    “与此同时，我死了之后，可以掩人耳目，悄悄进入东海，来到这灵墟碎层寒冰宫内，找到我们的祖先。”
    她笑道：“你以为这里封印的是上古的魔头吗？不，这里封印的是我们的祖先，华钦老祖。她是我们青丘最伟大的武者，是真真正正的真神级别的存在，有她在，我们才有了些许的底气。”
    “这件事，我从几年前便开始筹备了，因为要解开封印，只能用天火令，所以什么夔牛之乱，什么天火现世，都是我自己安排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天火令，复苏我们的华钦老祖。”
    “她活了，我们当代九黎和女儿国，才会有基本的真神保护伞。将来若是真的与三界合作了，那至少还有一点话语权。
    “我努力让双方都喜欢，这是我们该走的路，为了女儿国的百姓和九黎的百姓，必须要走的路。”
    她看向姜书雪，道：“你是大人了，我讲这些，你明白吗？”
    姜书雪摇了摇头，又重重点了点头。
    姜红樱道：“那你还怪我骗了你吗？”
    “不怪了......”
    姜书雪眼眶红彤彤的，道：“母亲，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不懂事了，一直不能帮到您，我才知道，您原来这么辛苦。”
    姜红樱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真好，我的女儿长大了，可以听懂她母亲的话了，以后也能帮到我了。”
    “嗯！”
    姜书雪连忙摇头道：“我一定可以帮到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