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长原本以为把那个小屁孩说得这么惨，这个难缠的伯爵大人总能开心了吧。
    没想到李爱国凤眼一挑，周身的冷色又重了几分：“谁让你们安排女刑警审他了？”
    队长此刻心里简直有1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上边儿给我派了女刑警我有什么办法？
    这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搞性别歧视这一套！女的怎么了，你不也是女的！
    “人在哪儿，带我过去？”幸好李爱国在听完十一的惨状以后心情甚好，并没有纠结这些有的没的。
    “伯爵，这个人是上边儿重点打了招呼的，必须严格看守，不能让其他人见，也不许提走，你要是想见他得先跟上边申请一下流程。”
    “申请个锤子，这个招呼就是我让人给你打的。”李爱国重新戴上了黑色的半臂皮质手套，整个人富贵逼人中又增添了一丝冷酷，“你要是不信的话就直接打电话到联合警务署找他们的负责人。”
    拘留室的单间很阴冷又很潮湿，墙壁略微有些斑驳，推门进去，只能看见一张小小的床和一套简单的洗漱用品，床头的简易柜上放了一盒廉价盒饭，李爱国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菜和米饭全都凝在了一块，整个盒饭的表面很平整，完全没有动过的痕迹。
    “他人在……”队长的话还没说完，李爱国就直接伏低身子，掀开了垂到地上的床单。
    “十一，我来接你了。”李爱国倒是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身上那条贵到爆炸的裙子，直接趴在地上，贴着脏兮兮的地面跟缩在角落里双手抱头埋于膝盖里，一动都不敢动的十一打起了招呼，“你们少爷忙，让我替他过来。别躲了，快出来，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听见“少爷”，十一的小脑袋这才终于抬了起来。
    原本圆溜溜的大眼睛被哭得往外肿了好大一圈，眸子里蕴着氤氲的水雾，仿佛下一刻就要化成泪珠滚落下来。
    李爱国打开腰间挂着的古铜香囊，从里边儿取了颗糖果丢到他脚边：“吃糖吗？你最喜欢的味道。”
    十一肚子里空空如也，随便动一动就会传来一阵饥饿的咕噜声。
    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他还是颤颤巍巍地捡起了糖果，连糖纸都来不及剥干净就塞进了嘴里。
    “过来，这儿也有。”李爱国往离自己近些的地方又丢了一颗，“这颗是软糖，你最喜欢的味道。”
    “来，这儿也有一颗。”她此刻完全就是一个在诱拐小正太的怪阿姨，就靠着那么一香囊的糖果，硬是把已经吓昏了头的小十一从床底给骗了出来。
    等到那小家伙犹犹豫豫地冒了头，李爱国赶紧抓住机会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把人往外拽。
    挣扎中，十一狠狠地咬了她一口，力气大到溢出的鲜血染红了贝齿。
    被赶在门口放风的队长看见李爱国久攻不下，边说着就边打算往里边儿迈腿：“伯爵您搞得定吗，要不要我进来帮忙？”
    “谁都不许进来。”手臂上钻心的疼，李爱国却并没有退缩，反而力气用得更大，“十一乖，我带你回家。”
    大概是听见了这个“家”字，十一的挣扎终于停了。
    李爱国赶紧趁机把人拖了出来，然后用丢在床上的外套紧紧裹住：“乖，不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把你丢在警察局里不管了。”
    队长盯着看得挺起劲儿，直到被李爱国用母狼护崽子的眼神狠狠瞪了一下，才赶紧假装漫不经心地四处瞟了起来。
    “我的身份和来意都确认好了吧？”李爱国温柔轻拍着十一的后背，“办下手续，我要带他走。”
    “伯爵，手续我们这边可以办，但您好歹也请个律师过来吧。”队长努力地斟酌着用词，生怕哪个地方说得不够清楚又被她逮住把柄，毕竟路易家族在全世界各地的名声都不太好，简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刺儿头，“因为需要验明正身的关系，所以保释手续只能由家属或者律师代办。您这哪项都不符合啊。”
    “谁说不符合了?”李爱国嘴角一扬，特意大声喊出了昨晚精心排练好几次的台词，“这是我先生。”
    啊呸，你先生?把你路易菲尔的桃色新闻从各个报纸杂志上剪下来，估计都能糊满整个警察局的墙。
    就你这种人还能有先生?你倒是把结婚证拿出来啊！
    而且试问这天底下哪有正常人这么折腾自己老公的，瞧把孩子都吓成什么样了，你们怕是最近在闹离婚吧？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李爱国眼见十一又打算往床底躲，赶紧伸手把他紧紧地环进了怀里，“我车子后备箱里有些厚外套，帮忙拿过来一下。”
    “喂，鹰司狩，我已经把十一接出来了，你们那边怎么样？”李爱国带着瑟瑟发抖的小十一坐进了车里，然后体贴地从车载箱里给他拿了杯热奶茶，“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鹰司狩正在边吃生鱼片边腹诽会长大人你怎么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就你这个行事风格和人品，真的是路易家族的继承人，而不是某个街头的地痞无赖吗？
    腹诽完以后听见李爱国温柔的问候，他又以为对方是在叮嘱自己，心里对她的成见瞬间就消失了一半，刚想表示下感动，就听见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怎么啦，一直撅着嘴不说话。不喜欢红枣桂圆的?那巧克力牛奶要不要？”
    好吧，果然是他自作多情了。
    路易菲尔这个家伙也就在小十一面前温柔，对别人不劝喝砒霜就算大发慈悲了，你还想喝她的奶茶?
    鹰司狩抬手看了眼胳膊上的腕表：“我们这边一切都很正常，语轻和郑哥还在房间里，我按照你给的安全剂量加大了用药，他两应该要今天晚上才能醒。”
    “他们俩的手机都收拾好了吧?陈语轻那个脑子我倒是不担心，但是另外一个叫郑哥的鬼主意多得很，你得小心防着点儿。”李爱国端着十一不肯喝的奶茶一饮而尽，“虽然我对墨轩钧在今天之前解决问题不抱任何期待，但是好歹朋友一场，该尽的义务还是得尽啊。”
    原本正埋着头小口啜饮巧克力牛奶的十一听见李爱国提起少爷，终于还是怕兮兮地把脑袋从厚实的羽绒服里钻了出来：“少爷遇到什么麻烦了？”
    “就这样吧，我现在在开车，有什么事情等我到了再说。”
    李爱国挂断电话，目光似笑非笑地瞥了十一一眼：“终于肯跟我说话了?叫了你一路也没个反应，我要是不提你们少爷，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也不应我？”
    十一似乎很在意自己红彤彤的眼睛，发现李爱国一直盯着他看以后赶紧把它紧紧地闭了起来：“别看，丑。”
    “不就是眼睛哭红了点吗，有什么大不了的？”李爱国拿着他的手掌放到了自己脸颊上，“你看，我刚才趴到床底骗你出来的时候不也蹭了一脸的灰。你丑我脏，天生绝配。”
    “不要脸。”十一手指刚一放上去，整个身子就像触电一样弓了起来，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一路传到心里，电得整个心房都在颤动。
    “全世界最好看的脸都生在我脸上了，我还要旁人那些丑脸来干嘛？”李爱国撩汉的技术越发炉火纯青，“而且你喜欢我这张脸，喜欢得不得了，对不对?”
    “我小时候老是在街上讨饭，因为影响市容，所以经常被抓进警察局。”十一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用力抓着膝盖，腿上脏兮兮的裤子在手里被他凝得皱皱巴巴，“从来没有人保释我，我每次都要在里面待满四十八个小时。房间里什么人都有，喜欢打人扒人衣服的，喜欢踩着在人家脸上的，喜欢……”
    “别说了。”李爱国把车调成了自动驾驶模式，然后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我都知道。监狱这种地方，我去的次数是你的几十倍。”
    十一缩了下脖子：“我以为像你这种人从小都会住在那种南瓜一样的房子里。”
    “哈哈哈，南瓜一样的房子，你这个想法真是太可爱了。”李爱国牵着他的手放在唇间轻轻吻了一下，“相信我，你经历的那些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曾经的我呀，光是为了活下去就得拼尽所有的力气。”
    “对不起。”十一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寂寞，也看出了对过去的讥讽，“昨天没有第一时间救你。”
    “没关系，墨轩钧第一，陈语轻第二，我早就已经习惯这个你心里的排名顺序了。”李爱国的眼角泛着一丝微弱的薄红，起初的声音还挺温柔，说到最后却变成了完全不容拒绝的威胁，“做老大做久了，偶尔当当老三也还挺有趣的，但是老娘警告你，要是我前面再有人插队，我就把他们一块儿宰了。”
    十一被李爱国阴冷的声音吓得浑身抖了个激灵，这个状态的她好可怕呀，算了算了，自己还是缩回羽绒服里待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