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十一出去了，有些事情还是咱们两个面对面的谈比较好，不必让他参合进来。”就在这时候，卫生间的门突然开了，李爱国迎着语轻疑问的目光走了出来，掀开垂下的床单从床底下抱出了两瓶高浓度奶酒，“他不在是好事儿，也不用特意将就他喝奶茶了，选一瓶吧。”
    “我不会喝酒，酒量也不好，有名的一杯倒。”语轻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早就已经被无情的生活磨平了棱角，再也干不出来曾经那种为了好面子端着酒杯一口闷，结果生生把自己喝到发酒疯的丑事儿，“反正伯爵大人你酒量好，不如你两瓶一块儿干，我在旁边帮你喊666。”
    “不愧是墨轩钧的女人，好的不学，倒是跟他学得越来越牙尖嘴利了，真是惹人讨厌。”李爱国徒手拧开了其中一瓶奶酒，甚至不用取杯子，直接仰头豪迈的灌了自己几口，“谈事情的时候不喝酒，桌子上的气氛就上不来，气氛上不来，那可是会吃亏的。就算清高如你老公，早些年跟老娘做生意的时候不也得陪我浪嘛。”
    “你身体不好，别这么喝。”语轻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心想这家伙到底是发的什么疯啊，大清早就跑到自己这儿一边喝闷酒一边絮絮叨叨，该不会是被十一甩了吧，“真要喝，我帮你拿个杯子，再拿点冰块和苏打水稀释一下，别喝这么急。”
    “就是身体不好，所以更需要抽烟喝酒麻痹自己，否则人生活着时时刻刻都在痛苦和黑暗里，那还有什么意义呢？”李爱国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提包，从里边儿拿出了薄厚适中的一叠文件，“签一下。”
    语轻一脸提防：“干嘛？”
    “让你签你就签，哪儿来的那么多问题。”李爱国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我让十一出去帮忙买甜汤，根据来回的路程加上排队的时间，咱们顶多还有15分钟可以谈正事，要是不抓紧时间在他回来之前搞定。被他发现我以前干过这么多坑你的事儿，老娘的命可就没有了。”
    “你果然常年坑我。”语轻感觉自己可真是命苦，本来朋友就不多，这一个个交的还都是些什么鬼，“像你这种死奸商就该让十一追着上中下三层楼的揍，不把你揍死也得先揍脱一层皮。”
    “放心，老娘要是活不了，那在我死之前也要先把你跟墨轩钧一起拖下去陪葬。”李爱国挤眉弄眼道，“这样咱们三个到了阴间也可以凑在一块儿斗地主，多热闹。”
    “别别别，这个热闹你还是留给别人吧，我这个人天生喜欢工作，不爱赌博。”语轻弱弱的收了收下巴，然后终于定睛看起了李爱国递给自己的这些文件，“‘合作协议’，‘第三号方案’，奸商，这到底是些什么玩意儿啊？我怎么不知道陈氏集团几时跟李氏财团有过合作，而且还一块儿连手搞了这么多项目。还有，这个李董事长应该就是你家老爷子李爱华吧，我什么时候跟他一块儿开过会，我咋不知道？”
    “废话，你们当然有合作了，而且已经合作了大半年。”李爱国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为了能够更好地配合你们，以便于尽快达成合作，李氏财团还委派了他们的首席建筑顾问江无情先生远赴a国，参与了你们这边的乐山居项目建设工作，并且为你们提出了很多指导性的意见。至于跟我说老爷子开的会嘛，还记得我在十一去见家长的那次吗?你和墨墨不是也跟着去了，反正隔墙没有耳朵，门一拉上，谁知道咱们在里边儿究竟是开会还是在讨论墨家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不孕不育?反正只要有几张看起来官方一点的照片留下来不就行了。”
    语轻用力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自己都要被李爱国给绕晕了：“江无情什么时候变成李氏财团的人了，他不是江家玄字堂的堂主嘛？”
    “老娘除了是路易家族的族长，不也是李氏财团的副董事长，华星的少东家?”李爱国路子也是够野，嫌坐在这里跟语轻说话手上空着没意思，竟然直接把一份文件的尾页给撕了下来，兴致盎然的叠起了千纸鹤，“能者多劳，同时兼几个职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江大少爷喜欢研究建筑，有一说一，设计东西的品味的确也不错，老娘让他在我手底下挂个职也不过分吧。”
    “所以他根本就不是来a市找李总度假，跟我一见如故，顺便帮我一把?而是你们早就设计好了的阴谋，故意做了这个套子等我来钻?”语轻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里，四周都是铺天盖地的网席卷着向自己扑来，“还有，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他作为一个学建筑学出生的高材生竟然会分不清产品是否符合国标，在a国范围内运用我们根本就不承认的新型材料，最后导致整个楼盘验收不合格，出现重大失误。而这也成了谭心芮设下整个局，污蔑我为了掩盖楼盘质量安全问题，故意毒杀业主的起源。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如果我没有让江无情参与乐山居二期项目的建设工作，也没有听他的鬼话，用你们路易家族产的那些所谓的狗屁新材料，那现在笼罩在陈氏集团和墨氏集团头上的阴云和压力就将就将不复存在。谭心芮哪怕再恨毒了我，也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借题发挥。”
    “语轻，听你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在指责我是谭家的帮凶?”李爱国叠千纸鹤的技艺不是太精巧，只能叠到一半，就卡在了叠翅膀的位置，反反复复了好几次就是对不上中间那条中缝，“不过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老娘也不怪你，我承认江无情是我故意往你身边安排的，那批不合格的新材料也是我故意往你工地里送的，甚至连谭家布局的灵感也是我假借合作的幌子故意透漏给谭心芮的。我走这一步，就是要让你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你了？”语轻一阵哑然，同时心头涌起的还有苦涩和悲意，自己这些年遇见的家人不像家人，朋友不像朋友，满打满算下来也就李总，李爱国，江无情，鹰司狩他们这么几个愿意以真心相待的，结果却发现每个人靠近自己都有不可说的目的，难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是真真正正想跟自己交朋友，想对自己好，没有图谋也没有阴谋的吗，“还是因为我老公以前老是毁你的生意，所以你想连着我们两个一块儿报复?”
    “我报复墨轩钧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虽然他坏了老娘不少好事儿，但到底帮我养大了十一，而且养成了我想要的样子。”李爱国把被自己叠废的千纸鹤揉成了一团纸，重重的摔到了地上，然后又重新撕了一页文件，继续支持孜不倦的刻苦钻研着，“我之前提给墨家的条件，其中有一项就是前尘恩怨一笔勾销。我为人处世虽然阴狠，但立世讲究一个信字，答应一笔勾销，就绝不会再故意找你们麻烦。”
    “你都快把我弄成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了，还叫过往恩怨一笔勾销?”语轻冷笑道，“那我可真得谢谢伯爵殿下，以您的脾气跟手段，要是不肯放下这些恩怨仇恨，一门心思想跟我们纠缠到底，只怕整个墨家都留不下活口了吧。”
    “如果我想的话，的确可以做到。如果这样很冒险，而且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李爱国毫不避讳地直接迎上了语轻的目光，她的眼神带着上位者毒素的威严和傲慢，却又干净清澈，不露诡谲，“老娘是个商人，只想以最小的代价去撬动最大的利益，况且不过只是一场实验，没必要真的搞到双方血流成河。”
    语轻皱了下眉头：“实验?”
    “没错，实验。”李爱国拨松了自己原本披在后肩的卷发，妩媚的样子真的极其娇艳，也极其妖孽，“我们路易家族潜伏几百年，你以为是为了什么？老娘要做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统治者，可孤掌永远难鸣。要想站得高，脚下就要垫足够多的垫脚石，要想站得稳，身边就要有足够多跟我同样高度的盟友。我这些年走遍全世界，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接触不同的阶级和家族，就是想从中挑选那些是有资格成为盟友的人。”
    语轻感觉自己好像又被骗了，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你不是不热衷于权力，只喜欢游戏人间吗？”
    “对呀，我喜欢游戏人间。”李爱国笑吟吟地冲她眨了下眼，“但前提是，这人间是我的，主导这游戏的人也是我的。谭家和墨家，在这一代本来会因为这桩商业联姻彻底融合，不分彼此。但因为你的缘故，两家现在势同水火，根本无法共存，我如果选择一边做我的盟友，那另一边就是敌人。谭家势力的触角遍布世界各个角落，从事的领域多数与我路易家族相关，而且家族财力雄厚，经商超过三百年，拥有自己独特的人脉关系网，就目前的形势看，选他们应该是上上策。而墨家嘛，整体实力的确比谭家弱了不少，但墨轩钧一个人就可以抵一整个家族，他的聪明和智慧并不输我，可他的努力却让我望尘莫及，而且他对未来的预判连我都自愧不如。年少成名，创立了赫赫有名的m集团之后居然还能收住心回到a市这么个小地方卖十年的奶粉，就冲他这份洒脱和自控能力，就比谭心芮那个只知道谈恋爱的憨包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语轻承认李爱国说得很中立，对局势分析得也很准确：“所以你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