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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重生

      一间极尽奢华的屋中,硕大的夜明珠在床头散发出幽幽的荧光。床边的梨花木床上躺着一位面色发白,直冒虚汗的女孩。
    “呜……”,突然,躺在床上的人发出一声轻吟,睫毛微颤,大眼慢慢张开,带着一丝迷茫,悠悠转醒。
    守在一旁的另一个女孩,见此激动万分,“小姐……小姐。你醒了么?”
    慢慢转移视线,南来锦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金光,难以捕捉。挑眼看了看周围,入眼皆是璀璨的色彩,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虽然南来家从未有人以身誓剑,但是结果一定是身殒魂灭,那么现下又是什么情况?死前一梦?
    “小姐,你这回可是差点吓死轻裳了,下回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
    “轻裳……”,床上的女孩带着一丝怀念轻声喃喃,语音清脆。而后又是一怔,似乎是被自己的声音给惊到了,一手抚上喉咙,眼中微微诧异。
    “嗯嗯,小姐,轻裳在这儿呢。”
    南来锦慢慢抬起头,愣愣地看了轻裳好久,才慢慢开口道,“我爹娘呢?”
    淡淡的语气,虚虚的话音。让轻裳有些陌生的感觉,但马上就被喜悦感覆盖,在心里默默嘀咕,我可是从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的,从来没有分开过,哪来的陌生感。
    “家主守了小姐好几夜了,前面还在呢,刚刚才被夫人拉回去休息了。”想到那位爱女成痴,宠妻如命的家主,轻裳亦觉得有几分好笑。
    “是么。”南来锦嘴角轻轻扯开一丝笑容。顿时如同南风来,芙蓉万里花开。
    轻裳愣了愣,随即笑开,“小姐当真是好看呢。难怪还未及笄就有那么多的公子哥都快踏破我们碧云阁的门槛了。我这就去告诉家主和夫人小姐你醒了。”轻裳说完就想向外跑去,忽又带着一脸担忧转身回来看了南来锦一眼,“小姐你睡了这么久肯定饿坏了,我去替你做些吃食来。”而后又急匆匆跑了出去。
    再次体会到轻裳的小迷糊和体贴,南来锦鼻头一酸,有一股想要落泪的冲动。透过她跑出门的背影,好像看到当初那个眉眼已经长开的活泼女子带着少有的严肃神色对她说:“小姐,这次就让轻裳去吧。小姐护了轻裳那么多次,这次轮到轻裳为小姐做些什么了。”而自己只能在渐渐合上的眼帘缝隙中看到她最后露出的笑容,醒来时只能远远看到她被悬挂在城门上的尸首。痛哭到短暂失明,却只有往更远处走。轻裳以性命换来的机会,自己浪费不起。
    突然窗中吹入一股冷风,将南来锦从思绪中惊醒。
    “碧云阁,我真的回来了么?”床中女孩低声喃喃。
    她支撑起身子,透过床对面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床上的女孩柳叶眉微皱,眉下是一双漂亮的皓眸,挺翘的鼻子,小巧的樱唇,虽然因为身体虚弱脸色略有些泛白,但是依旧难掩其绝色之姿。
    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眉间点缀着一朵小巧的金色芙蓉花蕾,宛若活物,似有金光流转。整个人就像是画纸上走下来的仙女,人烟不食,尘火不问。仅仅是简单地抬眉勾唇间,都可以芙蓉生香。
    南来锦顿时大惊,大大的眸子里,雾气漫出。这个样子,还略带青涩,是她及笄前的样子。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这张脸,在一次逃亡中被风天柔毁去,连带全身的皮肤。自己曾经的样子啊,曾经的样子。曾经自己在梦中都再也记不清的样子。
    究竟这是梦还是现实?是不是她太过执于过去,回忆先前而产生的幻觉?醒后还是会撕心裂肺地痛苦。无数次梦回,无数次在夜半惊醒,流不出泪,只是呆呆望月。没有思念,已经没有思念寄托的地方。
    还是说,她只是睡了一觉,在这一觉中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但为什么梦中的每个场景都无比真实,真实到令她痛彻心扉。
    曾经的膝下缠绕,玉镯轻纱,待嫁年华。
    结果是家破人亡,容毁音哑,逃亡各处。
    南来锦再次皱眉,抬手想要掀开被子,却无意间看见自己左手手腕处有一个月牙形的金印。
    她微微一怔,这个金月牙是她十七岁时在冥幻森林中偶然所获的机缘,一个空间储存神器,甚至能储存有生命的物体,至少在那个梦中是这样没错。
    所以,那不是梦?
    所以,她真的死过一回了?
    所以,“真的……回来了?”
    南来锦单手掀开被子,清楚感受到从腿上传来的伤痛,心底有着深深地庆幸。她艰难地将脚挪动,想要放到地上。扶着床柱,试着站起来,结果双腿却是无力一软,眼看就要跌落在地。
    “瑞瑞。”一声慌张的成熟男声传来。听到这久违的小名,南来锦心中一紧。
    接着,一双手抢在她落地之前将她抱起,轻轻放回床上。一边将被子替她盖好,一边念叨着:“瑞瑞啊,要好好听话养病,老爹这次可是被你吓得不轻啊。你一定要……”
    南来锦抬头,看见那男子的脸,瞬间泪涌而出。就算山河变,忘川断,可是他依旧像记忆中那般,温文如水。
    而现在正帮她盖被的那双手也如记忆中那般温柔,驱她伤痛,教她剑道……
    此时,一方手帕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柔的女声接着响起,“瑞瑞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爹爹弄疼你了,娘帮你揍他。不哭啊,我们家瑞瑞最乖了。”
    南来锦透过仍泛着雾气的眸子,看到面前的这对夫妻年轻的面容,有温柔,有疼惜,就是没有记忆中的忧愁和颓唐。
    无数次梦回,无数次呼喊。梦断魂处,无人可言。那年蹒跚不稳时,谁池边教语牙牙;那年豆蔻梢头时,谁剑场念谱声声;那年芳华待嫁时,谁屋中哽咽再再。
    她心里默念着:我回来了。
    从今往后。
    爱我的一个不弃,伤我的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