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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这是怎么了,幺幺?”蒋琮看着眼圈红红的冯蓁道。
    蒋琮在窗边出现,冯蓁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院子的,先前怕是太沉浸于自己的情绪之中了。
    冯蓁慌忙地起身,一边匆匆擦掉眼角的泪,一边转身看了眼熟睡的冯华,然后朝蒋琮急切地做了个手势,转身便出了门。
    “姐夫。”冯蓁将食指放在唇边,让蒋琮不要出声,然后又示意他往阶下走,离得屋子远了,这才道:“你别跟阿姐说,她要不了多久就生了,不能心烦的。”
    “那你是怎么了?”蒋琮实在想不出冯蓁为何要人后流泪。
    冯蓁摇摇头,“都是小事儿,我就是小气。你别跟阿姐提啊,姐夫。我先回去了。”冯蓁的心事当然不能对蒋琮言,可也没法儿撒谎说什么沙迷了眼睛。再加上被蒋琮逮到她掉泪,多少是不好意思的,所以匆忙间只想离开。
    但冯蓁不知道的是,她刚才出屋子时,冯华就醒了,在背后看着她却没说话。
    蒋琮走进屋,冯华斜着坐起了身,“刚才你在院子里跟幺幺说什么了呀?她这是走了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儿。”
    “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儿吧。”蒋琮也是想着冯华的确不宜操劳,就没把冯蓁掉泪的事儿说出来。
    冯华点点头,也就没再多追问,只道:“不是说晚上要吃酒么,怎么又回来了?”
    “忘了点儿东西,拿了就走。”蒋琮道。
    冯华又是点了点头,也没问是忘了什么东西。
    冯蓁回到长公主府,遥遥地看了眼她外大母的屋子,也没进去问安,晚饭也是在自己屋子里用的,自然也没吃多少。她倒不是为了严儒钧和赵君孝烦躁,只不过是为了长公主的选择难受。
    能伤人的永远是放在心上的人,所以这就是自找的,还是没心没肺得好,冯蓁如是想。
    冯蓁将头无力地搭在窗棂上,到萧谡进来时,才算稍微有了点儿精神。
    “不是说以后晚上都不再来的么?”冯蓁懒懒地道。
    “孤怕你想不开,又去祸祸别的男子。孤收拾起他们来倒是容易,就是觉得你太辛苦了点儿。”萧谡坐到冯蓁身边道。
    冯蓁忍不住笑了一声,可笑过之后无从发泄的悲凉却从心底涌出,泪珠子便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原本严儒钧和赵君孝二择其一的事儿冯蓁没打算跟萧谡提的。跟萧谡比起来,冯蓁觉得自己更容易甩掉这两人。严儒钧即便厉害,但终究有卢柚这个把柄,至于赵君孝那个草包,就更不在冯蓁眼里了。
    所以即便嫁不成佟季离,冯蓁觉得这两人也可行吧,也算是了结长公主的一份情。可这会儿既然哭了出来,少不得就得找出理由糊弄萧谡。
    只可惜糊弄萧谡却没糊弄蒋琮那么容易。
    萧谡揽过冯蓁,轻轻地吻掉她的眼泪,“为你外大母那么狠心难过呢?”
    冯蓁惊讶得都忘记继续掉眼泪了,“殿下,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你外大母倒是想得出来,竟要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女君嫁给严儒钧那老头儿。”萧谡道。
    冯蓁白了萧谡一眼,“怎么就是老头儿了?正是魅力四射的好年纪呢,有些女君就喜欢这种大叔、大伯呢。”
    有些女君,难免又扯到了卢柚身上。
    冯蓁算是怕了萧谡,提起卢柚生气的不是她,反而倒成了他,所以怕他多想,又赶着道:“那殿下知道,外大母还给了我第二个人选么?”
    “是谁?”萧谡挑眉问。
    冯蓁迟疑了片刻,如果把赵君孝说出来,萧谡只怕就能猜到她外大母和三皇子萧论联手了。不过即便她不说,冯蓁想萧谡精得鬼似的,肯定也能知道,说不定是已经知道了。
    “是赵君孝,赵妃的弟弟。”冯蓁道。
    萧谡缓缓摇了摇头,“赵君孝是她说出来是吓唬你的,这是逼你选严儒钧。你外大母可不会做赔本买卖,赵君孝不成材,把你嫁过去那是稳赔不赚。赵妃在老三那儿早就失宠了。”
    八卦让冯蓁来了一点儿劲儿,“殿下倒是挺清楚三皇子后院的事的哈,连赵妃失宠都知道?”
    萧谡却也没瞒着冯蓁,“三哥娶皇妃就为了个嫡子,赵妃生产后,他就没留宿过她屋里了。”这话萧谡就差直接告诉冯蓁,他的确在三皇子府有眼线了。
    冯蓁嘟嘟嘴,“我说赵妃怎么行事那般吝啬,原来是因为闺怨。不过……”
    冯蓁又想提起那壶不能开的了,“三皇子急着要嫡子,那殿下呢?”
    “孤着急什么?”萧谡抬手理了理冯蓁的额发,“咱们的太子不急着出来,要不然老爹没死,他的太子之位坐太久容易父子失和。”
    “呃,你想得还真周到。”冯蓁嘟囔。
    “行了,你就别试探孤了,除了你,孤谁也不要。”萧谡的额头抵住冯蓁的额头道。
    “那要是外大母真要把我嫁给严儒钧呢?”冯蓁问。
    “别担心,你外大母就是再心急也不能现在就定亲,严大夫人可还是尸骨未寒。放心吧,这事儿也值当你担忧么?孤又不是死人。”萧谡以吻封唇,制止了冯蓁的“无尽担忧”。
    许是太久没亲近了,便是昨儿晚上,两人也没嘴对嘴亲过,这会儿冯蓁被桃花醉冲击得又是一阵天旋地转,才发现自己有多想念这么浓烈的羊毛。
    自从以为跟萧谡掰了以后,冯蓁练九转玄女功那都是节省着用的,就怕哪一天断了羊毛,没有桃花水滋养桃树。
    所以冯蓁也不说话了,就牢牢地抱着萧谡,巴巴儿地亲他,还不许他丝毫后退。
    萧谡被冯蓁的这番“猴急”给逗得忍不住轻笑,捧着她的脸一路从眉间亲吻到唇边,可就是不肯再亲她的嘴儿,又转而沿着颊边往耳际亲去,啜弄了她半晌的耳垂。
    这可把冯蓁急得呀,都伸出手去掰萧谡的脸了。
    第88章 落谁家
    萧谡低哑地笑着, “你到底是急什么呀?就这么喜欢亲嘴儿?”
    冯蓁知道这人正戏弄自己呢, 噘着嘴把萧谡往外推了推,圈着他的脖子道:“知道为什么吗?”
    萧谡不语, 只用拇指轻轻地摩挲冯蓁的唇瓣, 眼神暗得厉害。
    冯蓁装出妖精说话的语气来,“那都是为了吸殿下你的精气儿啊。”
    萧谡没忍住地笑出声, “那可不是这样吸的, 等以后孤教你。”
    冯蓁白了萧谡一眼,这人可真污。她说的却不算是假话呢,吸龙气不就是吃精气儿么, 只不过吸得神不知鬼不觉而已。
    不过既然萧谡扫她的兴, 不肯现在就给她精气, 冯蓁便少不得也要气气他。“殿下, 今日献王府的老太妃来替季离公子说媒了。”
    “唔, 看来佟季离倒也挺诚心的。”萧谡淡淡地道,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冯蓁的头发。
    冯蓁低下头, “这次的事儿都是我不对, 是我牵连他的。如今……总之这件事因我而起, 外大母却绝不肯同意佟家的亲事,殿下你能不能……”
    萧谡挑挑眉,等着冯蓁作死地往下说。
    “能不能拨乱反正啊?季离公子来上京不是为了与严家说亲么?你觉得他们能不能……”
    萧谡将手收了回来。“你以为严家是什么人?严家慧君就算再寻常, 也容不得佟季离挑三拣四。”末了又斜挑冯蓁一眼,“你倒是挺替佟季离考虑的啊。”
    “我不是替他考虑,只是觉得有些对不住他, 而且这事儿都得怪殿下呀。”冯蓁跪坐起来,双手叉腰地道。
    这娇娇劲儿,也唯有她这样的美人做起来才不叫人讨厌,反而还别有风情。
    “怪我?”萧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对啊,要不是殿下你……”冯蓁做出难为情的样子,撇开头,“要不是你忽冷忽热的,我也不至于……”话说一半就好,这样引起萧谡内疚的效果才好。
    “你这意思是,孤对你稍微冷落一点儿,你就要另外去找男人?!”
    冯蓁猛地转回头看向萧谡,这人,还真是归纳总结的高手啊,让她竟然无言以对。
    “是。”冯蓁老老实实气死人地回答萧谡的质问。
    萧谡的脸这时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煞是好看,“你倒是真敢说,那孤还是掐死你得好。”
    萧谡说完,手就掐在了冯蓁的腰上,那是她的痒痒肉,一碰着就开始“咯咯”地笑个不停,连声地求饶。
    两人在榻上滚做一团,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眼睛对上了眼睛,很自然地亲到了一块儿。
    这下倒不是冯蓁热情了,而是萧谡跟几百年没吃过肉似的,冯蓁觉得自己舌头都快被他嚼碎下酒了。
    正热乎着呢,萧谡却突然抽身,冯蓁心里骂了句,又来这一套?真是烦死了,就会吊人胃口。冯蓁像株藤萝似地缠住萧谡,不许他走,必须得把羊毛贡献够才行。
    谁知萧谡却轻轻喘着道:“有人来了。”
    冯蓁这才晕晕乎乎地睁开眼睛,侧耳去听那脚步声,然后立即吓得面无人色,“是外大母!”
    冯蓁从榻上跳起来,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跑到妆奁前开始抿头发,“怎么样,很乱吗?”
    云鬓雾松,粉颜桃红,一双流波眼,两柳细叶眉,怎么看都是水水嫩嫩的美,乱得异常的媚。
    萧谡拉住冯蓁的手道:“别急,稳住气儿,大晚上的从床榻上起来乱糟糟的才正常。”
    冯蓁闻言松了口气,感觉自己是吓傻了,“殿下是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儿啊?怎的一点儿也不急?”
    萧谡“嗯”了一声,“通常是上半夜你这里,下半夜就换人。”
    骗鬼呢?不都是睡到天将亮才翻墙走的么?冯蓁知道萧谡这是把她以前的话还给她呢,记仇的男人。她推了推萧谡,“你还不走?”
    萧谡这才懒懒起身,在冯蓁的目光里走进了通往密室的门,人么估计就站在门背后,岂能放过如此好的偷听的机会。
    冯蓁赶紧跳上床,脱了鞋袜,听见外面小丫头问安的声音,这才深吸一口气,慢悠悠地坐起身。
    看着长公主走进门,冯蓁也没吭声,就垂首站在一旁,做出听训的模样。
    长公主径直走到窗前的五屏嵌大理石罗汉榻上坐下,“这都入秋了,怎的还在用这罗汉榻,不觉得凉么?”
    翁媪赶紧道:“明儿就跟少夫人说,拿了钥匙去库里给女君换。”
    长公主垂眸想了想,对着冯蓁道:“你自己的事儿自己也上心些,下人难免有照顾不周的地方,你越是这样不讲究,就越是被欺负。”
    翁媪在旁边听着这一番敲打,却不敢说话。
    长公主又对着冯蓁道:“明日跟着你嫂子开始理家吧,年纪也不小了,可再不能什么都不懂。”
    翁媪赶紧在旁边道:“那可是好呢,女君也是该学着理家了,否则将来嫁了人不得两手抓瞎啊。”
    冯蓁也不吭声。按说理家的事情她早就该学上了,只是长公主不说,冯蓁也不在意,这事儿就一直没人提过。却没想到今晚竟然因一张罗汉榻而提了起来。或者说,长公主这是在特地卖好给她。
    “说话呢,平日不是就你话最多么?这是真跟吾气上了?”长公主道,“硕儿要是泉下有知只怕也得为你鼓掌呢,她一个,你一个,都是要气死吾才罢休的人。”
    冯蓁抬起头道:“可不敢跟阿母比。”冯蓁现在对硕儿的感触特别深,她能在长公主的性子下,觅出一条生路嫁给冯父,那是得要多大的勇气和决断啊。
    “那是你比你阿母聪明,你瞧她是个什么下场?”长公主没好气地道。
    冯蓁知道长公主这是气她阿爹命短呢,还害得她阿母情深不寿。“这人命的长短如何能看得清,就拿严骠骑说吧,沙场无眼,指不定过两天就没了呢。”冯蓁道。
    长公主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能稳住脾气。“幺幺,吾今晚是来跟你讲道理的。你可知道如今朝堂上是个什么情形?”
    冯蓁自然摇摇头。
    “那吾跟你说说吧,此乃吾这辈子最大的难关,弄不好就要家破人亡,你可知?”长公主正色道。
    听到这样危言耸听的话,冯蓁自然也不能不打起精神来了。
    “吾与老五已经是你死我亡的地步,而如今唯一有希望继承大位的除了他就只剩老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