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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奕笙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个来回,咽下了那点恶心的同时,也想起了自己之所以倒在这里的原因。
    他记得自己早早起了床,叠了被子,去厕所刷了牙,又给窗台上的盆栽浇了水,最后还带着某种难言的不安拖了个地,确保一切都足够完美之后,才坐回了沙发上,等待和自己约定好的叶夜出现。
    在此之前,在周舟意出现之前,顾奕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够有什么方法能够留下叶夜。他不过是尘土,是淤泥,是沼泽,只是偶然得到了阳光照拂,才显出那么一丁半点的光亮,又怎么能够胆大妄为地希求太阳留下。
    但爱里的人都自私,顾奕笙不能免俗。
    在他从周舟意那里得知叶夜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过许多男友,随时都会离开的时候,顾奕笙无可避免地在惊愕之后选择了合作。如果可以,如果可能,他当然想要留下他的太阳,即便不仅仅只是照耀着他自己也可以,只要仍然愿意分给他那么一点点爱......就可以。
    夜深人静,冷静下来的时候,顾奕笙也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贪婪和虚伪,和那个总是笑得古怪的男孩合作也绝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但他已然攀在了悬崖上,也没有放手的可能。
    他想见见叶夜,和他聊聊那些关于周舟意让他去问的问题,听听他的看法——如果他不想说也没关系,他只是想和叶夜说说话。
    但顾奕笙先等来的,并不是叶夜。
    临近七点的时候,顾奕笙听到了有人敲门。
    他记得那时候楼道口已经有了太阳,他打开门,就看到面若敷粉的俊俏少年站在门口,半张脸映着光,半张脸沉在暗里,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他,唇边笑出两个小小的梨涡,他说:“嗨,顾老师。”
    他笑得明媚,声音轻快,自说自话地从他身侧挤进了房里,四下张望着去了厨房,打着转了看了一圈,手指翻动着柜台上的东西,声音带着股漫不经心的嫌弃,细细碎碎地评价着:“空间太小了,也没什么调味料,刀具也钝了——”
    他叹了口气,回身看向皱眉看着自己的顾奕笙,眉尾遗憾地耷拉了下来:“顾老师不太做饭吧。”
    顾奕笙没有回答。
    周舟意又笑了起来:“你和学长在一起的时候,难道都是他做饭吗?”
    顾奕笙明显地不快起来,他和周舟意从见到彼此的第一眼就不对付,如今短暂的合作也不过只是为了叶夜,闻言声音都冷了下来:“你到底来干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又提醒道:“你说过你不会过来。”
    周舟意露出个并不算多诚恳的歉意表情,又大又黑的眼睛弯弯地落了下来:“顾老师,别生气呀,我就是有些担心你......”
    顾奕笙生硬地问:“担心什么?”
    “心软了。”周舟意摇头晃脑,“顾老师应该不会觉得,只要能和学长见个面,问不问得到具体的答案都可以吧。”
    顾奕笙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抿起了唇角。
    他没有去回答周舟意的质问,而是压了眉梢说:“你如果不相信我能做到,可以不用拜托我。”
    顾奕笙从来聪慧,虽然不至于像面前人那样敏锐多疑,但多少也能猜到周舟意来和自己合作的原因——顾奕笙的薄薄的唇忍不住勾出一个细小,讽刺的笑容——叶夜不愿意和他见面。
    他知道自己从来低微,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不值一提,面对周舟意时也总是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压住。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周舟意似乎忽然就从那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和他一样滚在了泥土里。
    周舟意没有马上说话。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顾奕笙,而后伴随着一个展开的巨大笑容,恍然大悟地说:“顾老师说得对。”
    但是顾奕笙不知道。
    或许周舟意和自己一样,都是滚在泥土里求而不得的人,可是他们俩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同一类人。
    顾奕笙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接受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教育长大,即便遭受过些许刻薄的对待,也还是健康地长大,并在叶晨阳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非常高兴的日子。
    但周舟意并不是。
    他自幼进仙门大家,拜入的是真人门下,读的明明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义大德,却还是哼着歌踩着血走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邪路。他的眼睛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不死不休的血腥气,也从来不是能够接受“太阳能照耀到我就可以了”的人。
    他要做的是把太阳从空中拽下来。
    所以在听到顾奕笙的讽刺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想到了更便捷,更有效的方法。他拿起了案板边的刀具筒,毫无停顿地朝着顾奕笙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顾奕笙并不记得周舟意砸了他几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他浑身疼痛,手脚发麻,从嘴里颤抖呼出的热气能够在白色的瓷砖地上凝结成一块小小的白雾。
    他觉得惊讶,也觉得愤怒,但这两种情绪只是很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因为顾奕笙很快意识到,因为周舟意把自己砸晕的太突然,自己并没有机会告诉叶夜不要过来。
    也就是说,叶夜必然会碰到周舟意。
    然后呢,周舟意会做什么?
    顾奕笙的喉咙发出了声低低的,破碎的声音,他再次挣扎起来,咬着牙忍受被猛击头部后的头晕目眩,扭动着手腕,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和肩膀一点点艰难地支起了上半身,然后把下巴搭在了马桶的边沿,勉强坐正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