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城被那恶劣到不容忽视的笑声给吸引到，抬眼去看江城，江城就又用那种痞痞的眼神看着他，说：“你刚才吃的水果，我已经咬了一口了。”
    “……”
    顾青城睁着已经因为看剧本看太久有些懵的眼睛看了看自己叉子上的水果，但是他已经咬了一口了，他不知道他吃的是不是被江城咬过的。
    “有病……”他嘟囔一句，因为这种事昨天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他越是在意，江城越是嘚瑟。
    于是他低头，继续看剧本。
    然后就听见江城说：“我还是放进嘴里又拿出来了，我吮过一下，你吃了我的口水了。”
    “……”
    顾青城直接就把剧本扔到江城脸上去了。
    第47章
    入秋的时候，大型玄幻偶像剧《倾城》就开拍了。
    第一次接触拍电视剧，而且是戏份很重要的男二，顾青城异常忐忑不安。他也是头一回见到大明星元昌平。
    说起元昌平，也算是娱乐圈里一个很奇特的存在。他是娱乐圈当红小生，靠偶像剧出道，人气很高，颜值无敌，但是口碑却特别差，出了名的演技烂，男演员里有名的花瓶，基本上每演一次电视剧，就要被人攻击一次演技烂。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偏偏人气居高不下，有他片子拍好了就不愁卖不出去，因为电视台抢着要，原因无他，因为他是收视保障。
    有这样的一个人气小生提携，又是玄幻大剧，顾青城又兴奋又紧张，压力大到睡不着觉。
    当然了，一开始占据他内心最多的情绪，还是兴奋。
    因为除了元昌平这个大明星，还有女一号扮演者，杨飞飞。她的地位和元昌平差不多，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简直像是个刘瑛瑛二号，她虽然没有刘瑛瑛的美貌，却带有刘瑛瑛一样的热搜体质，小花旦里最有人气和死忠粉的一个，邻家女孩的样貌，最适合古灵精怪的角色。
    除了男主女主，里头的其他重要角色，每一个几乎都是在顾青城看来都算得上明星的演员，比如男三号姜楠，选秀出身，也算是很有名气的人了，更不用说除了这些年轻演员，里头的几个老戏骨，全是电视屏幕上脸熟的老演员了。而这些演员的戏份和重要性却都在他一个网红之下。
    顾青城头一回拍剧，紧张是难免的。偏偏他这个人社交能力不大行，看到这些大明星，更是不敢主动去搭话，虽然和他们交流的时候态度恭敬谦卑，但是更多的时间，他都是独处一室。江城给他弄了个车，他只要没戏份拍，就全在车上窝着。
    他不知道要跟那些明星聊些什么，那些明星他虽然眼熟，对他来说却都是陌生人。再说人生处女作给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他也无瑕去顾及什么人际关系了，这也素来不是他的强项，于是在片场就出现了一个外表疏离，内心羞涩的顾青城。
    但是好在大家对他都很好，尤其是导演，他在跟这些大明星对戏的时候，常常忘词，有时候词没忘，但是却忘了规定动作，总之就是一个肢体言语不协调。
    “青城，我跟昌平哥几个打算晚上收工了去吃烧烤，你去不去？”
    说话的是女一号扮演者杨飞飞，在男一号和女一号相爱之前，他这个备胎男二是和她对手戏最多的一个。两个人年龄相当，杨飞飞又是比较活泼的那一种，平时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两个人会有一句没一句地聊。
    “不去了，我台词没背好，回去温习温习，你们好好玩。”
    顾青城上车之前，突然想去上厕所。洗手间的马桶有些脏，他擦了老半天才坐上去，但是还是老觉得不干净，怎么都拉不出来，磨蹭了老半天，只好提起裤子走人。谁知道刚系好腰带，就听见外头有人一边说着一边进来：“导演，那个顾青城演技也忒差了，我在旁边看着都尴尬，难为你还这么和颜悦色的，一遍一遍来。”
    听声音，是该剧的男三号苏信。顾青城听到这话，心里就是一紧，要推门的手僵在半空，就听见孙导演说道：“不和颜悦色还能怎么办，这剧投资那么大，江老板塞过来的人，谁能说不好？我还是个新导演，说话有个屁用。再说了，现在拍剧，哪个剧组还没个关系户。”
    “关系户也就罢了，你看谭薇，她也是关系户，可是人家总算还有几分资质。也不知道江老板怎么想的，他公司的美人不少啊，怎么捧了个男的？”
    “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这不是咱们能管的。那顾青城虽然没什么演技，可是长的实在好看，花瓶嘛，这部剧出来，不定就火了呢。”
    “那他现在也是个新人啊，你看他的排场，比昌平哥都大，助理就有两三个，还有单独休息的保姆车，这么烈的日头，他也不请人到里头坐坐。我也不是妒忌他，就是觉得他这作为新人这么做，搞得剧组气氛怪怪的。”
    “我看出来了，你们都有些避着他吧？”
    “还真不是我们避着他，是他避着我们，对人太冷淡了，作品都没有一个呢，就开始给脸色了。没有江总，他又算什么。”
    “你看吧，演艺这条路，他走不长，人家也不过是有钱了拍个戏玩玩，没当饭碗看。”
    “哈哈哈，饭碗？他的饭碗是男人啊。”
    孙导演和苏信都笑出声来。
    他们估计以为他已经走了，这才在这里谈论他。顾青城在里头多呆了一会，这才出来，吁了一口气。结果才出了门，就看见江城在外头站着，孙导演正在那里让烟，两个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很熟络的样子。
    孙导演并没有看到他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他的时候他人已经到了身边。孙导演愣了一下，说：“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呢，我还说呢，江总白跑一趟。”
    顾青城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冲江城点了个头，自己就朝保姆车的方向走。江城跟孙导演告别，就追了上来，问说：“怎么了？”
    “没怎么啊。”
    顾青城觉得江城这人眼睛太毒，他什么情绪，掩藏的再好，他总是一眼能看出来。
    上了车，他才问说：“你怎么又来了？”
    “我来探班，今天拍的怎么样？”
    “就还是老样子……”顾青城抬眼看他：“你那么忙，不用每天都来的，我看其他人也都最多有个助理跟着，经纪人也不是天天在身边的。”
    江城问：“怎么，有人说什么了？”
    顾青城一脸无辜地问：“说什么？”
    江城顿了一下，说：“你这不是头一回拍戏么，我怕你很多事应付不过来，你脸皮又薄，我怕你为难。你放心，等你慢慢熟悉了场地和人员，我会减少来的次数。”
    “你这么说的，好像我不准你来一样……”顾青城笑了笑，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全部心思都花我身上。公司搞好了，我也会跟着沾光不是么？”
    江城点头，忽然坐了过来，像是献宝一样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今天中午有人带我去的，我看了日程表了，正好你这两天没戏，过去放松放松，住两天，风景绝对优美。”
    “不去了，太累了，就想在家里睡个懒觉，顺便看看剧本。”他说着看向江城，眼神带着点疲惫的幽怨：“今天我又卡壳了，ng了好多次，尴尬死了。”
    江城一愣，问说：“怎么会卡壳呢，咱们不是对过戏，你背的挺流利啊。”
    “私下里还行，一面对镜头我就容易忘词。不说了，今天真是累死了，我睡一会，到了叫我。”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江城想说什么，看见他累成这样也就没有张嘴。顾青城扭过头，面向窗外躺着，脑子里又想起在洗手间听到的话，脸上发热，很不是滋味。
    剧组的人对他那么包容，客气，热情，原来都是看在江城的面子上。也就他天真，还以为他们都是平易近人，自己运气好，碰到一群好前辈。想想也是，这世界从来不会冷酷绝情，可也不会无端对你温柔。要是没有江城这棵大树，他顾青城又算个球。不过是被大老板潜规则捧上位的小网红而已。
    他突然觉得很讽刺，看来这同性绯闻，他是甩不掉了。
    而且活了两辈子，还都是和江城传的这绯闻。
    但是顾倾城什么都没有说，因为这事虽然和江城有关，但不能全怪在江城的头上。江城探班是太多，对他是太好，可江城对他好，也是他需要的，有这样的传闻，他自己也有责任。他眼下能做的，就是努力再努力，堵住别人的嘴。
    所以接下来的拍摄，顾青城就更刻苦了，可是他有些沮丧地发现，有些事情真的要看天分，要看开不开窍，他的演艺生涯，就以这么不顺利的叫人沮丧的形式拉开了序幕。
    江城说：“不过是拍个偶像剧，你这么卖力干嘛。我看你都入迷了，一天到晚拿着剧本看。”
    “我看元昌平的剧本，密密麻麻不同颜色的笔写了好多字，做了好多功课，今天拍戏的时候，有一场戏他觉得不合理，就跟孙导说了，结果孙导夸他有想法，那场戏经过他们商量改了一下之后，果然就通了很多。我在看我的戏份里，有没有不通的地方，这样可以加深自己对人物的理解。”
    顾青城这样看了看自己的剧本，果然被他发现一个不合人物的地方。
    他扮演的角色明遥，痴爱女主，是个为了女主可以做一切事情的标准男二，某种程度上比在儿女情长和家国大义上纠结的男主还要讨喜。但是有一场戏，明遥趁着女主重伤昏迷的时候，忍不住心中欲望，偷偷亲了她一下。但是顾青城觉得他这个角色既然被编剧设计的如此伟大，最后还为了女主被恶鬼反噬而死，而且一直支持女主去追求男主，属于那种我只要远远看着你好我就好的角色，在女主重伤昏迷的时候，他即便在那样的夜晚有了不可抑制的贪念，也不该亲下去，他想改成快要亲到的时候忍住了。
    因为是头一次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按部就班地拍摄，所以他在找导演之前，自己写了两页纸的对该角色的剖析，详细解释了自己为何觉得不妥。他心中忐忑又兴奋地朝孙导演提出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孙导演却笑着说：“青城啊，咱们做好本职工作就行，剧本是编剧写的，随便修改，不尊重编剧是不是。”
    顾青城愣了一下，随即就满脸通红地点头，旁边男三号的扮演者苏信笑着看着他，说：“写了这么多心得体会，看来青城把剧本吃的很透啊，比我们专业出身的都强，学习，学习。”
    他只觉得臊的厉害，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拎不清。
    他怎么能和元昌平一样呢，他是新人，而且是导演心里头很有些不喜欢的关系户。
    杨飞飞喝着凉茶说：“碰钉子啦？”
    顾青城尴尬地笑了笑，杨飞飞小声说：“你觉得剧本写的不好，可以去找江总啊，他说话，比你说话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