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您稍等一会，我换个衣服。”
    顾青城说着赶紧转身往里走，江父说：“我希望你不要告诉江海。我们先聊一聊。”
    顾青城红着脸点头：“好的。”
    他回到卧室，江城还在熟睡着。他吁了一口气，在窗户边站定，想着到底要不要把江城叫醒，自己在那站了一会，赶紧穿衣服，怕惊醒江城，所以一直蹑手蹑脚。
    还是先跟江父聊聊，看看情况再说。
    外头竟然出奇地冷，虽然没有下雪，但空气冷冽。他裹着大衣出了小区，跟着黑衣人保镖进了不远处的一个咖啡馆。
    江父开门见山：“我希望你能离开我儿子。”
    “如果我不呢？”
    “那你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顾青城脸色发白，抬头看向江父。江父道：“你不信？”
    “你做这一行的，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了吧？”江父接着说：“我看你也不像是不男不女的样子，好好的青年，才多大？刚二十出头吧。前途一片大好啊。不过你年轻，可能看事情看的不透彻。作为过来人我可以告诉你，你觉得江海如今喜欢你，是真的，我也看得出来。可是你觉得他能喜欢你多久？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江父便笑了出来：“你总不至于会以为他会一辈子都这么喜欢你吧。他年轻，不定性，男人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是男人。小伙子，感情都是有保质期的，你愿意用你的事业，未来，用你的一辈子，去换几年的感情，最后落的一无所有么？”
    顾青城默不言语，江父便往后一躺，靠着椅背说：“现在摆在你眼前的就是两个选择，第一，你离开他，继续当你的大明星，但是不能再跟正阳传媒有联系，我可以帮你解约，甚至可以把你介绍到大娱乐公司去。第二，就是我刚才说，你会一无所有，你们俩都会一无所有。”
    “您觉得这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么。他会怎么样，您想过么？”
    “我的儿子，我自然清楚他的脾气。但有句俗语说的好，贫贱夫妻百事哀。他这孩子，过惯了好日子，以为人活着就是这么容易，住好房子，开豪车，卡随便刷。等到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你觉得他会变么？不要等到互相埋怨互相折磨的时候，彼此露出最丑陋的样子。我也不希望你们走到那一步。到时候他或许还会恨我。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自然不希望他恨我，所以我来找你。”
    “所以你不想他恨你，就让他来恨我。”
    江父笑说：“不然呢？”
    顾青城说：“你可能觉得我听了你的话会很害怕，但事实上，我不是一个有事业心的人。所谓的身败名裂，我并不在乎。我有足够的钱，也不需要他来养我。如果有必要，我甚至可以养他。”
    没想到江父却哂笑出声：“你以为你的钱已经够多了么？江海会欠一屁股债，你的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年轻人，不要意气用事，别急着回答我，回去好好想想。我不希望到最后我没了儿子，你也一无所有，江海更是一无所有。这种两败俱伤的场面，我希望不要发生。你们早晚都是要散的，男人女人在一起，还未必能修成正果，何况两个男人。你们才二十出头，将来还有很多个二十年在等着你们，也会有很多人等着你们。”
    “他是你的亲儿子，唯一的儿子，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么。他的性格你想必比我清楚，他是你威逼就会就范的人么？”
    “所以我来找你，”江父说：“我很好奇，如果他不是我的儿子，只是个一穷二白的普通人，你还会跟着他么？”
    顾青城被江父问的愣了一下。
    江父露出几分值得玩味的神色，正要说话，却听顾青城说：“不会。”
    他如此坦然，江父倒是吃了一惊，他原以为顾青城会死撑，会说什么不管如何他都爱。
    “任何感情都是有因果的，如果江城一穷二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也不可能和江城有任何交集，更不会爱上他。但是这又怎么样呢。这都是假设，事实上，我认识的就是一个有钱的江城，我和这样的江城认识，交往，爱上他。这些是真实的，我的爱也是真实的。或许正如您说的那样，我们都太年轻，以为爱情就是一切，以后等我们成熟了，理智了，会知道这一切是多么可笑荒唐，爱情是多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信么？我信。但是这又怎么样呢。我们现在并没有成熟，我们现在就是处在爱情至上的年纪。此时此刻的我，就是觉得爱情就是我的一切，没有爱我不能活。矫情么？您或许觉得很矫情，很不知羞耻，但这就是如今坐在您面前的我。即便你现在就对这满大街的人说我是个同性恋，所有人都对我指指点点，我一无所有一贫如洗，我也不可能做出背弃他的事情。我可能以后会后悔，可能以后我们会互相埋怨，成为一对怨偶，但因为这种可能我就要背弃他么？我不能。您来找我，让我离开他，这在我看来是十分可笑的事。您应该去找的是江城，而不是我，只要我还爱他，我就不可能离开他。”
    顾青城说完就站了起来，朝江父点点头，便朝外走去，走了两步，他又停下来，回头说：“既然您心里认为我们不会长久，总有一天会散，您又何必大老远跑过来说这些呢，又何必担心呢？”
    顾青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神略带苦涩，本来就清冷的脸，显得有些冷漠疏离。他推开门出去，北风吹起他的大衣，他裹紧了衣服，走进了冰天雪地里。
    第78章
    顾青城在外头呆了一会，才回到家里。到了家发现江城已经起来了，手里拿着手机，问：“什么时候起来的？”
    “没多久，出去透透气。”
    “手机都没带，”江城说。
    顾青城笑了笑：“我去见你父亲了。”
    江城一愣，顾青城说：“他来找我。刚出去说了一会。”
    江城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找你做什么，他跟你说什么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公司的事儿和我有关呢？”
    江城气的脸色发红：“这老不死的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去找他！”
    他说着就要往外头走，顾青城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说：“他要找我也是迟早的事，这事不是他告诉我的，我早就知道了。”
    “谁说的，小唐？虹姐？还是江圆？”
    顾青城露出苦涩笑容，说：“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什么事都不用瞒着我。你怕我知道公司上市失败和我有关，就会内疚，会胡思乱想？你想多了，我可没你想的那么有良心。不会因为这些就放弃你。钱是什么东西，没了可以再赚，江城这世上可就只有一个。”
    江城看了他一会，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顾青城说：“你得表扬我，我刚去见你父亲，表现的可谓不卑不亢。”
    “他有没有难为你？”
    “不过说了一些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的话，我不放在心上。只是……”他松开江城，看着他问：“真的没关系么。你要不要跟他好好谈一谈，我看他的态度，他还是很在乎你的。”
    “他在乎我，只是他没能再生出儿子。”江城似乎从骨子里厌恶他父亲：“他还在外头么？”
    “刚才我们在小区外头那个咖啡馆见的面，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了……”
    “我去跟他谈谈，不然他以后还会骚扰你，”江城松开顾青城，从衣架上拿了大衣过来：“你在家等着，我等会就回来。”
    “别冲动，”顾青城说：“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想想我。”
    江城点头，顾青城说：“想想我，要记得我不能没有你。”
    江城看了他一眼，开门就走了出去。
    顾青城说的不管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想想他。并不是让江城万事以他为主，不要抛弃他，不要被江父动摇。
    他是告诉江城，不要做后悔莫及的事，不要跟江父硬碰硬，要好好地活着，陪着他。江城是很容易冲动的人，他怕他和江父闹掰，最后真的一无所有。一无所有的江城他固然也爱，可是他不能保证一无所有的江城不会变。他希望江城能妥善处理这件事，起码理智的，尽量平和地解决这件事。
    他走到窗前，看着江城出了小区，想到江父，叹了一口气。
    江城出了小区，正看到江父从咖啡馆里出来，扭头看见他，就站住了，嘴角露出一抹笑：“比我想的要来的慢一点，你再不来，我就走了。”
    “是在这说，还是进去说？”
    江父转身往回走，江城跟着进了咖啡馆，两个人在靠窗的地方坐下，江父说：“说吧。”
    “他很单纯，我不希望你去打扰他。”
    “单纯？”江父就笑了：“我知道感情会叫人盲目，却没想到居然叫你变成了瞎子。我可看不出他哪里单纯。演艺圈里的人，能有多单纯。你觉得他看上了你哪一点，如果你没有钱，他还会不会看上你？”
    “你对自己的儿子，就这么没有信心？”
    “不是我没有信心，就在刚才，他就在我对面这个位置，亲口跟我说，如果你一无所有，他根本就不会爱上你。”
    江城脸色微微一黯，随即便道：“如果。”
    “江海，你过年不回家，是一个很大的错误。”
    “我是你的儿子，不是你的下属，不需要像执行命令一样，你喜欢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就因为我喜欢男人，你就要搞垮自己的亲生儿子么？”
    “我需要的，是一个可以继承我事业，给我传宗接代的儿子，如果我的儿子既不能继承香火，与我也不亲近，还要搞男人搞的满城风雨给我丢人，这样的儿子，我要了做什么呢？”
    “你的事业不是我的兴趣所在，我不与你亲近，你自己知道是什么原因，如果你要怪到我头上，那我真是无话可说。另外，我不是在搞男人，我是正常地谈恋爱，我没有搞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但我也不怕。你在我公司的关键时刻从背后插了一刀，我不怪你，我的确是靠你才有今天。我自己没本事。但是我也有底线。不、要、找、他！”江城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说：“我的底线就是这个，你要是还往上踩，不要怪我这个儿子是只喂不熟的白眼狼。”
    江父挑眉：“你这是在威胁你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