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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修皓连连点头,保证一定会乖乖听话后,又不甘心问道:“小叔姆刚才为何发笑?可是我说捧杀不对吗?”
看着眼前人一脸的执着,大有不给个理由,你就别走的架势,姜世云有些头疼,他只是看一个还没进学的小子,居然说什么捧杀太子,觉得有些好笑而已,那些人可没这个胆子。
林方旭见不得自家心上人被为难,一巴掌拍在自家侄子头上,严肃道:“要走赶紧走,殿下还等着呢,别墨迹了,至于对不对?你待会儿老实听着其他人怎么说,自然就知道了!”
林修皓揉着脑袋,委屈可怜地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两人眉来眼去,心想着‘有了夫郎的小叔就不再是我小叔了。’
扬州的繁华富饶,从迎接太子的阵仗便能看出来,沿河十里,两岸皆是人山人海,百步一彩棚,十丈一戏台,敲锣打鼓,鞭炮烟花齐放。
扬州境内九品以上的
官员加起来要比淮州多一些,此时也都聚在一起,几十人带头对着龙船跪下,沿河百姓也纷纷效仿,一声声“恭迎太子殿下”响彻天际。
十里有多长?从林家村到武义县城也就二十多里的样子,马车赶快一点不到半个时辰就走完,此时龙船的速度比马车快上两倍不止,但林修皓却觉得走了好久,随着沿河百姓不停地跪下,震耳欲聋的参拜声,林修皓站在一群大人后面,只觉得一颗心不住地往下沉,人仿佛如溺水般难以呼吸。
前面的大人们似乎也没比他好多少,明明正值寒冬,沈茂叔叔一群人确是脸色发白,冷汗淋淋。
守卫在龙船四周的小叔姆和陈指挥等人都纷纷握紧了手中的大刀长枪,就连前些时日夸奖过他,说他以后定不比小叔叔差的王詹事此时也是面色凝重。
太子背手站在船首,明黄色的袍角在冬日的寒风中乱舞,沉稳坚毅的脸上没有多少喜怒,但就是这样平淡的表情却让林修皓觉得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气势,捧杀果然是不可能的,殿下果然就是殿下,和他们凡人不同。
而站在太子右后方的小叔应该也不是凡人,因为他此时也是满脸淡然,林修皓觉着小叔真不愧是自己小叔,即使他有了夫郎忘了侄子,但林修皓决定小叔以后仍然是自己最崇拜的人。
龙船驶过那令人窒息的十里后,太子殿下便带着人回了议事厅,还好心的给身心受到伤害的众人看了座,上了一盏压惊茶,林修皓也跟着混个位置,坐在自家小叔叔后面。
朱显宗见众人面色狼狈,就是孝文也没了往日的散漫随意,忍不住笑问道:“诸位这是被江南百姓的热情吓着了?”
王孝文此时缓过神来,恢复了散漫模样,无奈道:“殿下别说笑了,董阁老一系便都出自江南,平时可不见得有多热情,今天这盛况怕是大多数人一辈子也见不上几回。”
朱显宗笑笑不再多说什么,看了眼比其他人都要淡然的林方旭,坏心眼地对着他背后那十来岁的侄子道:“林小贤侄啊,今天这热闹好看吗?你们江南百姓是不是都这么热情啊?”
林修皓一脸无辜,不是说好只要听大人讲就好么?为什么要自己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啊?
林方旭见侄子望着自己求助,心中感叹‘本想安安静静,平平稳稳地带着小云回家过个年再说,没想到终是躲不过啊!’只得接话道:“殿下恕罪,小侄年幼,未经历过多少人事,怕是答不上来。”
朱显宗想着林方旭这小子还在河南地界时,就跟自己请辞说到了杭州要先回老家,接着一路上就顾着和武安侯家那小哥儿卿卿我我,这几天也是惜字如金得很,现在终于不装哑巴了?!
见太子挑眉抱手,等着他回答,林方旭只得又继续道:“今天这排场怕是过年看花灯也不过如此,不过热闹虽好看,过几天怕是整个江南都要人心惶惶,民心浮动了。”
林修皓听小叔说完,心中若有所悟,还没想具体出个所以然,便听太子击掌赞赏道:“好个民心浮动……!可不是嘛,在有些百姓心中,本殿就是来夺人钱财的嘛,可不得人心惶惶。”
朱显宗闭目沉思片刻,睁眼时有厉光闪烁,语气却颇为感慨道:“这回本殿怕是还没到宁波,圣上案头估计就会摆上参本殿劳民伤财的奏折了。”
王孝文听完后,接话道:“殿下连日赶路,并不曾停留,妄图以劳民伤财重伤殿下,怕是不能达到目的,反而林六首所提之民心才是关键。”
说到这里,这位王詹事竟然看着林方旭,颇为担忧道:“若这江南百姓真的被挑唆煽动,皆对重整市舶税抱有抵触,这趟差事才真的难办啊?!东升既然提议重整市舶税,不知可否料到此事。”
林方旭见王詹事说完,连太子殿下也望着自己不说话,心中感叹,怎么就逮着自己一只羊撸呢,犹豫了一会儿,只得无奈笑道:“呵……,王大人多虑了,这几日夹河相迎的人可代表不了所有的江南百姓,真正的百姓这时候都忙着准备过冬的口粮呢,可不会因为某些人几句话就被挑唆煽动,最多也只是扰扰民心罢了。”说白了民心浮动也只是浮动而已,吃得饱,穿得暖的情况下,大部份人也不会做出什么过激之事。
朱显宗淡淡一笑,开口道:“确实,大多数百姓可不关心这些,诸位热闹也看过了,东升和孝文先留下,其它人就都散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