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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少阳单手拖着琴身,一只手轻轻抚上琴弦,光滑透亮的琴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哪怕是在车内暗处,也隐隐有流光闪烁。
    在指尖碰上琴弦的一瞬间,琴和人都是同时一震。
    不由自主的,手指捻上琴弦,流畅的乐音从祁少阳的指缝中流泻而出,琵琶在他的怀中颤动起来,像是时隔了千年万年之后相契的战栗。
    玉白的光点从琵琶上面浮现,祁少阳双手不停,表情却越发的茫然震惊。
    身体里像是有另一个灵魂在操纵者他,那些光点化作无尽的悲痛渗透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到了刀山血海之中迎风招展的旌旗,在火与泪之中变成了被烈火焚烧的林岑脸上的绝望。
    一曲终了。
    祁少阳却已然泪流满面。
    ……
    车辆平稳的形势在道路上。
    车内的气氛却莫名的压抑起来。
    林岑闭着眼垂着头一言不发,祁少阳也难得的放松了自己的身体靠在窗上。
    司机先生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
    他们祁总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有些发红,后座的小垃圾桶里多了好几团纸巾,除此之外两人衣衫再整齐不过。
    他下车之前两人肩碰肩手挨着手,等他上来了,两人之间不像是开了车,倒像是吵了架,祁总还像是被气哭了。
    气哭?!
    司机震惊抬头,恰好就与后视镜里的祁少阳目光对上了。
    他双目沉沉,锐利非常,哪怕红着鼻尖,也丝毫没有一丝可怜感,反而比平时更多了一分杀气。
    司机悚然一惊,低下头认真看着路面,再不敢分出心思往后。
    车子在离卫杜家里还有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让司机把车开回去之后,祁少阳绷着脸站在路边,林岑气得一把拍在他背上,“你气什么气,又不是我把你弄哭的,你这人面子思想怎么这么重!”
    祁少阳被他拍了一个趔趄,冷峻的表情都有些绷不住。
    他抿着唇,拉长了脸回头看向林岑。
    林岑不甘示弱的瞪向他,“看什么看,比谁脸黑啊?!”
    祁少阳眼神闪烁,无奈的小声求饶,“帮我一下。”
    林岑狐疑,“帮你什么?”
    祁少阳像是有些尴尬,飞快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鼻子,然后把手收回来,贴着西装裤缝,面无表情的站得笔挺。
    林岑眼中溢出笑意,他故作不懂,摆摆手满脸不耐烦:“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表达什么,眼睛鼻子怎么了,觉得自己长得丑了配不上我求我帮你整整容?”
    祁少阳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尴尬的事情。
    从脱离毫无意识的婴孩时代开始,他就没有哭过。
    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他撑起的是祁家的这一片天,他可以冷酷,可以暴戾,但不能够软弱。
    更别提还是在自己要保护的人面前,哭得眼泪止不下来。
    他沉声道:“我这样没办法去找卫杜。”
    林岑说,“那我自己去。”
    祁少阳眼神倏然锐利,一口否决掉:“不行!”
    说完,他像是自己都震惊于这突然升腾起来的占有欲和掌控欲,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却是林岑一指头狠狠的戳上了他的额头。
    对着他超凶的:“你凶什么凶!”
    祁少阳胸腹处缓缓吐出一口气来,他苦笑的揉了揉额头,“抱歉,我……”
    “算了算了没事我原谅你了。”
    林岑有些心虚的瞥了眼祁少阳额头被他戳出来的一点红印,许是力气太大,竟是有些微微发肿的迹象。
    他张开五指拢在祁少阳的脸上,淡淡的微光从掌心飘出来,落在祁少阳的脸上。
    很快,眼眶和鼻头酸胀的感觉消失了。
    祁少阳微微松了一口气。
    笑了笑,“这么厉害。”
    林岑得意的一扬下巴,“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我是开天辟地一来第一位从乐器中生出灵智的妖怪!”
    那骄傲的小模样,仿佛再多夸他一句尾巴就能翘上天了。
    看着这样的林岑,祁少阳压在心头的最后一丝压抑也散去了。
    脑海中模模糊糊的念头和画面消失在了林岑展眉一笑之间。
    他看着他,眼眸黝黑,像是亿万英尺底下的深海般不可测量,却又柔和的漾成了一团温水。
    在火中绝望的林岑,不会再有了。
    因为有他在。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小岑你不懂毛绒绒!!
    吸一口,能升仙
    琵琶的颜色,见封面!
    第39章
    “你也知道, 像我这种珍贵的宝物, 肯定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在被世人所发现之前,我是跟着神被葬在墓中的。”
    林岑牵着祁少阳的手,两人在记者蹲守的地方穿梭而过, 这些善于捕捉任何蛛丝马迹的媒体人,在此刻, 却同时将两人忽略了。
    祁少阳疑惑, “神?”
    林岑点头, “有妖怪,当然也会有神的存在。”
    祁少阳说:“但是你说是神墓。”
    林岑撇撇嘴,“就是死了呗,老不死的觉得自己活太久了没意思, 又怕自己的宝贝被人偷了,藏着掖着带着我们一起入了土。”
    他话说得轻松,可祁少阳只要一想到活泼灵动又爱闹的少年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仅作为一件陪葬品被埋着, 就觉得胸口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