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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了一下, 祁少师牵起一只衣袖,小玉书晃晃头, 找到毛衣领口把头套进去, 自己躺床上伸胳膊蹬腿,终于嘿呦嘿呦, 艰难地穿齐整了一身衣服。
完事颠颠跑下楼, 推开厨房,指指灶台,示意祁少师掀开锅盖, 里面热着他们俩的早餐。
这一看就是习惯了自力更生的主啊!祁少师自叹不如。
盛了粥到客厅,小玉书坐小凳子上, 捧着小碗吧唧吧唧喝粥, 坐饭桌高凳子上的祁少师咬了两口油条, 放下筷子就开口了。
“你想见你家安安吗?”
小玉书放下碗摇摇头。
祁少师半晌语滞, 说不出话来,这小丫头还挺鬼精灵的。
“安安说啦,我们要乖乖待在家里,不能去找他,我知道路去也不能。”
“离家这么久了,你不想你爸妈?嗯……还有你家的小宝贝。”
“唔……我想的。”
祁少师手指点了点眼尾,“你带路,我给你买吃的。”
“是逛小超市吗?!”小丫头眼睛惊喜地发亮。
“……都行,就没有大超市?”
小玉书端起碗,吸溜几口喝完粥,跑过去踮起脚,把碗放回饭桌上,“我吃完啦,叔叔快走快走呀!”
村子上方的天空灰扑扑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寒意。
祁少师牵着小玉书迈出门又倒回去,给自己加了一件藏青色呢子外套,给小丫头加了一件大红的毛绒小斗篷。
要风度不要温度什么的,还是不要教坏小孩子的好。
一路走走停停,干脆背起了小孩赶路,半个小时后,祁少师牵着小玉书站在高高的山岗上,朔风猎猎,身后天高地迥,远处有山雨欲来之势。
等了片刻,小玉书伸手指了一个方向,“来啦!”
“别拿手指。”祁少师捉回她的手,他记得有这方面的忌讳。
“噢。”小玉书贴着祁少师的腿靠,她个头只到祁少师的大腿。
祁少师略低头,放眼眺望,脚下是成片的田野,坡度高低不一,四周连绵青山包围,斜风细雨,山色朦胧,隐隐有飞桥隔了野烟。
喇叭和唢呐声先传来,白色的长龙队伍出现在桥头,真的是披麻戴孝,个个头上套了白布帽子,帽尾在身后拖拖的长长的,腰上系了麻绳和红绸带。
打头的人举了白幡,跟在摇头晃脑的黄衣老道士后面跪拜,谈不上三步一叩首,几十步也有了,其他的人敛了笑容跟着照做,可脸上也没有多少悲痛,停下来休息时,依旧会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只是刻意降低了音量。
也许他们心里有无尽的唏嘘,流露出来的只有些许缅怀,更多是对生命的从容。
反正人都会死,还不如笑着继续生活。
祁少师目光仔细寻了寻,跟在举幡人后面第二排的就是温之卿,大概面色沉重,心里不好受的,只剩下他们一家直系亲人了。
喇叭唢呐和念经声越来越响,队伍越来越近,他们的目的地是群山里的某一处,风水师算好了绝佳位置,沿途撒了黄纸作为指路的记号。
到了山岗脚下的小道,穿过青密的松柏老竹,祁少师清楚地看到,温之卿伏地叩首再抬头,望着前面的棺材落下了泪。
只是眼角渗出一滴泪珠,可也足够使祁少师触动。
温之卿这人流泪不会让人觉得他脆弱,反而让祁少师想起儿时一次误入教堂里看到的神像。
那时正在举办雕像落成仪式,在世人的歌颂礼贺中,一片明媚的晨光里,那个大慈大悲的天神,为他受苦受难的子民们落下悲悯的眼泪。
后来听人说,是雕像里装了流泪的小机关,人工制造出来的效果,祁少师还是不能忘怀,那慕场景不断在脑海里重放,心生的震撼激荡在胸口,一直到现在。
“叔叔,我冷。”
“嗯,回去了。”
一大一小,一青一红,慢慢走回了小镇上,祁少师信守承诺,带着小玉书逛起了小超市,信口放出话,随便她拿什么,他只管付钱。
小丫头喜出望外,几次回头确认是不是糊弄她的,祁少师说不骗人,她兴高采烈捧回一大堆零食和一个芭比娃娃。
“会不会,要好多钱了,叔叔?”
祁少师没说话,就这个小镇,这家小得可怜的超市,他用过年的压岁钱全包下都绰绰有余。
不过这些零食……祁少师随手翻了翻,这个嫌弃不健康没营养,那个嫌弃牌子不出名没有保障,结果统统让扫码的小姑娘放回去了,只有一个芭比娃娃他还瞧得上眼,一口气买了三。
小玉书舍不得,眼含两泡热泪不断回头,却不会死皮赖脸要祁少师买。
祁少师好笑,跟着也回头看了两眼,不过是往柜台的口香糖区域那瞅了瞅。
柜台结账的小姑娘还以为是在回头看她,害羞得不敢抬眼。
冒着蒙蒙细雨,祁少师捧着三芭比娃娃,背后背了小玉书回村子。
“你去哪了?”院门口栅栏,温之卿面色焦急从屋里跑出来。
祁少师默了默,“出去走了走。”
“回来了就好。”温之卿全当没看到祁少师手里的东西,他也不会说什么,表达他担惊受怕心情的话,天知道,午饭时间匆匆赶回来,迎接他的却是一室空空的感觉有糟糕。
“放下玉书来吃饭吧,我在那边给你们炒了两个菜带回来的,清淡点,你们俩应该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