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鸨母吴妈妈显然是打算牺牲掉安乐来讨好这李老拐了,这边一布置好酒菜就带着众人躲得远远的,还交代安乐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李爷。
安乐今天本不打算见客,虽穿的一身华贵女装,却没有化妆。
李老拐乍一见他像是有些意外,他还道这传说中的小乐是个娇滴滴的倌儿,到没想到是这模样的,倒也……别有一番趣味。念及此处,他抓着安乐的手就坐下了。
凌无奇在屋顶上咬牙切齿地盯着,一眼就选好了挑断他手筋的落刀点。
安乐倒是一点不介意,他在酒桌上丝毫不怯,各种劝酒劝菜热情得要命,不多时就“李大哥李大哥”地叫上了,可怜那凌无奇,不仅酸水泛了一肚子,每每看到安乐举起酒杯心都提起来了,再看他手快地趁人不备将酒倒进袖子里,心又放了回去,这一晚上整颗心提上来又放下去的,要不怎么“忐忑”写作心上又心下呢,古人果真是有智慧。
咳,抱歉,扯远了。
李老拐很是满意,他见这小乐懂事又上道,,一不小心喝得就有些多,慢慢就飘飘然起来。
人一飘,口风也就不实了。
安乐道:“李大哥,我一瞅您就是厉害的大人物,要不然吴妈妈不会这么看重您。”
李老拐说着就去摸安乐的下巴:“小东西,你李爷床上更厉害,要不要试试?”
凌无奇:“……”好的,你手指也没了,当然,死人是不需要手指的。
安乐脑袋一偏躲开了,说着又给李老拐斟了一杯酒:“李大哥,不瞒您说,我来这月余了,吴妈妈待我宝贝得紧,可没让我见过什么客人,您定是有不凡之处,哎呀好哥哥,告诉我吧。”
凌无奇:“???”还好哥哥?你都还没叫过我好哥哥呢,等着安小乐,看我不弄得你七天下不来床。
李老拐哈哈一笑道:“能有什么不凡?你们妈妈不过是仰仗着我的‘货源’罢了。”
安乐道:“什么货源?可是什么西域珍奇?”
李老拐得意道:“算不上珍奇,却是你们窑子里缺不得的。我且问你,开妓院最需要的是什么?”
安乐歪着头想了想,单刀直入道:“姑娘?漂亮又知情识趣的姑娘,客人最喜欢了。”
“聪明。”李老拐一手摸上安乐的大腿,笑道,“我能给你们妈妈找来漂亮姑娘,你说,她是不是得谢谢我?你是不是也得谢谢我?”
凌无奇心中怒骂:老色鬼你去阴曹地府去谢阎王爷吧!
安乐道:“李大哥,你是做人牙的?可这世间女子最重名节,不到不得已怎肯入风尘,更别说天生丽质的姑娘,寻个好人家嫁人不好吗?”
李老拐大笑着抿了一口酒,避而不答。
安乐又道:“莫不是……莫不是那些姑娘是你诱拐来的?哎呀,李大哥,这可……”
李老拐贼眼一眯:“怎样?”
“可不是个稳妥行当,犯法的。”安乐故作焦急,“若是那些女子跑了出去,报了官,你可如何是好?”
李老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小乐啊,你不是女子,哪懂得这些弯弯绕绕?那些女子说起来三贞九烈,可一旦你把她们绑出了城,只需过得一日,她们便老实听话,再也不惦记回去了。”
安乐问:“为何?”
“四个字,人言可畏。”李老拐道,“我下手可是有讲究的,官家女子自是碰不得,山野农妇也看不上眼,我呀,最喜欢那些小门小户书香人家的女子了,端是懂得轻重。她们晓得既被我抓了来,这名节就没有了,就算回了家里,人都说她被匪徒糟蹋了,失了节,要体面的给她给根绳子,劝她自缢,不讲情面的索性就把人半卖半送扔了出去,随便找个粗野莽汉嫁了,你猜她接下来会过上什么日子?倒不如既来之,则安之,即便做了妓子,至少吃穿不愁,是门活计。”
安乐半天没有说话,他突然想起之前紫兰也说过类似的话:“进了这火坑一天,就称不得良家了,即便回去了又怎样,怕口水淹不死人吗?”这世间女子的苦,他未经历过,却也知是人间至苦。
那李老拐见安乐闷闷的不说话,手又不老实地缠上了他的腰,整个人都贴了上去,嬉皮笑脸道:“瞧我们小乐这模样,一看就知是心软的孩子,可这人活着呀,心软没用,得硬,***更得硬。”说着便捉着安乐的手,下流地往那处带。
安乐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然后见这李老拐突然脑袋一歪,整个人软到了地上。
显然是硬不住了。
“凌大哥!”安乐一抬头看到凌无奇,再低头看看突然昏倒的李老拐,有些懊恼地说道,“你怎么把人打昏了?我还没问出他把那些妇人藏在哪里了呢。”
“费劲问什么问,回头上个大刑什么都招了。”凌无奇黑着脸,话未说完就咔咔两下把李老拐的手腕子卸了下来,心说:让你摸我安小乐!让你摸!
李老拐吃痛,哀叫一声,本已昏过去的人硬生生痛醒了过来,一睁眼还未看清眼前人,突然就被人一个包子堵住了嘴,随后拳头雨点般砸了上来。
“凌大哥,别打了,回头还得审问呢。”安乐忙不迭劝阻。
凌无奇却一言不发地胖揍了那李老拐整整一炷香的时间,直揍得他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了,到最后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疼得明明都昏过去了,却不知是被凌无奇点了什么穴道,整个人抽风似的麻痒,痒得整个人兀自乱扭,仿佛什么蠕虫一般。
“我知道,死不了的。”待凌无奇撒够了气,这才将人五花大绑,丢在一边。
安乐道:“凌大哥,现下那十个女子下落不明,也不知这人有没有同伙,你可有办法把他带出去,让大人速速提审?”
凌无奇心道一声糟糕,安乐不说他都忘了这童临渊进了魔教妖人的房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命出来,不过无论如何,没有什么比安乐更重要。
“先不管这么多,咱们走吧。”凌无奇道,“人犯既已抓到,不必在此久留。”
安乐摇摇头:“不行,晚些吴妈妈发现屋子里少了人,定会起疑,未免功亏一篑,我得稳住她。”
凌无奇心说有什么好稳住的,她起疑我就杀了她,谁敢乱来我就杀了谁,我倒要看看这小破妓院能翻出什么风浪?敢动我家安乐的,我让你用命来偿!
“凌大哥,凌大哥你怎么了?”安乐见他眉间隐约有杀气蒸腾,急忙捉住了他的手。
凌无奇心念所动,脸上不自觉显出些狰狞,直到安乐一声轻唤,他才蓦地回过神来,背上霎时出了一片冷汗,心说我这是怎么回事,突然这般杀心四起,平时学的江湖道义都丢在了脑后,平心静气的心法也稳不住了,倒像是着了魔似的。
凌无奇深吸了一口气,内力回转一个周天后方才冷静下来。
他睁开眼,看到眼前形容焦灼的安乐,轻轻笑了笑:“知道了,人犯我会交给童大人处置,你还好吗?”
安乐见他恢复正常,终于松了口气,笑道:“这酒里没东西,我一闻就知道。再说了,我可一口都没喝,不信你……唔。”
凌无奇二话不说吻住了他的唇,舌尖在他口中游走了一圈,方才意犹未尽地松开,淡定地点点头:“嗯,没有酒味,很乖。”
“你怎么……”安乐红了脸,怯怯地看了眼旁边兀自呻吟扭动的李老拐,“有人在呢……”
凌无奇道:“人渣不算人。”
安乐:“……”
凌无奇这边一手将李老拐提了起来,道:“我现在把犯人送走,马上就回来,你不要妄动,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知道吗?”
安乐点点头:“好,你小心些。”
眼看着凌无奇提着人翻身跳出窗口,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安乐轻轻掩上了窗,坐回到桌边。
他松了松衣领,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的红晕非但没有散去,反倒更燥热了,那怪异的感觉甚至沿着颈间胸口,往四肢百脉,往下边那处扩散游走而去。
这真是怪了,安乐盯着那空了大半的酒壶和自己濡湿的袖口,思忖道:明明没有喝酒,莫非……是菜里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