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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过去,大风才得以平息。魏子耀重新睁开眼,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发生了变化。
    他们三人此刻正置身在一条宽敞的官道上,远处一座城池亮着灯光,正是广陵城。
    阵法破了。
    第20章 景澜
    一进广陵城,林晋桓就察觉到他让延清安排在城里接应的下属已经悄悄跟上来了。
    林晋桓不动声色,找了广陵城内最大的一间客栈落脚。他先是让小二把马带去休整,又要了三间上房。
    如若此时只有他与薛遥二人,他们大可换两匹马继续上路。但眼下多了魏子耀这个酒囊饭袋,三人只好在广陵城多停留一夜。
    林晋桓回到客房,刚摊开笔墨准备给延清传信,窗户就被人敲响。林晋桓心想应是下属前来拜见,于是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笔,只是淡淡说了一句:“进来。”
    窗户被人从外面推开,带进一丝晚风,风里还带着桂子的香气。从窗外翻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薛遥。
    林晋桓见他就这么大剌剌地跳窗而入,脸上略微有些讶异。
    “看林兄的样子好像有些惊讶。”薛遥好像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有丝毫不妥,他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在林晋桓案前坐下。
    “是在等谁?”薛遥目光落在林晋桓铺在桌上的信纸上,意有所指地问道。
    “放着好好的门不走偏要翻窗,什么毛病。”林晋桓看了薛遥一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像是对薛遥的目光毫不介怀似的,低头继续写他的信。
    这魔头的字写得真好,和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薛遥想。
    林晋桓见薛遥不说话,便由着他去,自己低头写着手上的信。一人在写一人在看,二人间的氛围竟是难得的静谧,没有平日里的剑拔弩张挑衅刺探。
    这时烛火忽然扑闪了一下,灯花爆了,房间里的灯光一下子昏暗了起来。林晋桓正欲起身剪烛花,刚抬起头就见着薛遥正站在烛台边上拨弄着烛火,手里拿着一把小剪刀。
    “你写你的。”薛遥有些含混地对林晋桓说道。此刻他正专心摆弄着灯芯,微微眯着眼眼睫低垂,动作有些粗暴但却很耐心。
    昏黄的烛火映照着薛遥的脸,这张脸在这一刻与他记忆中的重合,林晋桓看得微微一愣。
    他想起了十几年前官桥村再平凡不过的一个雨夜,那个人也是如此在窗下剪着灯花。当时窗外是下不完的雨,书案上放着那人翻了一半的话本,他手里写的是明日学堂上要用的讲义。山中的日子安宁闲适,那个时候自己最大的苦恼不过是不知那人何时要走。
    离开金陵前沈照璧说的胡话突然鬼使神差地映入他的脑海里。
    这时烛火又亮了起来,薛遥放下手里的剪刀,回过头来看见林晋桓正怔怔地望着他,薛遥疑惑道:“怎么了吗?”
    林晋桓回过神来,低头继续写信,口中毫无波澜地说道:“无事。”
    心里却想着:我是魔怔了吗。
    紧接着气氛就陡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中去。
    由于方才自己的荒唐念头,现在的相对无言让林晋桓没由来得有些无所适从,他收拾了心绪,这才若无其事地开口问道:“你不辞辛劳翻窗户进来,就是为了窥视我门中机密?”
    其实薛遥也在懊恼,方才剪灯花的举动实在是下意识的反应,像是一种习惯使然。他现在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有些太过亲昵。正兀自尴尬着,林晋桓就贴心地递来了台阶,于是他顺着梯子转移了话题。
    薛遥摆出混不吝的样子说道:“你九天门那点破事谁稀罕知道似的。”
    林晋桓一听就笑了,开口说道:“也不知是哪个小人趁人醉酒时百般刺探。”
    话音刚落,薛遥不说话了。林晋桓回过味来自觉失言,轻咳了一声,笔下行文加重了语气,毫无道理地迁怒于远方收信的延清。
    薛遥心里叹了口气。他清了清嗓子,坐没坐相地往圈椅上一摊,说道:“其实我是想和你谈些事情。”
    林晋桓停下笔来,摒开杂念问道:“关于魏子耀?”
    “正是。”薛遥说。
    “那傻小子有问题,我怀疑他在金陵的时候就故意找上我们了。”林晋桓说道。
    今天他在林子里第一眼看到魏子耀,开始意识到这个纨绔有问题,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事更加证实了他这个猜测。
    “今天他在赵书琰面前是故意暴露我们,还有破阵之事实在太过于凑巧,我怀疑他知道阵眼在哪儿。”薛遥说道。魏子耀身上的巧合太多,用“运气好”这三个字显然解释不通。今日分明是魏子耀故意胡搅蛮缠惹薛遥对他动粗,顺势破坏了阵眼,再造成意外破阵的假象。
    薛遥的猜测和他所想的一致,林晋桓补充道:“也许就是他布阵在这里等着我们,否则以他的功力不应该察觉得到我们。”
    薛遥深以为然道:“能让昆池派遣赵书琰亲自出手的,不会是什么小角色。”
    “接下来我们该这么做。”林晋桓明知故问,他心里早已安排,但想知道薛遥代表的竹林境想怎么做。
    “静观其变,看看他想做什么。”薛遥绕过林晋桓挖下的坑,又问道:“那林兄以为,这魏子耀会是个什么身份?”
    林晋桓搁下笔,轻轻吹了吹纸面,状似有些苦恼地说道:“别问我,我在这方面没什么心得体会,以至常常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