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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然知道,最近我常想起莫开易,也想到莫开易的祝由术。
“天丒教立教之时,信条便是收刀入鞘、止战停戈,这一度是西凉的国教。后来西凉几度易主,随大夏一同尚儒尊道,天丒教才渐渐没人信了。”白鹭又道,“白鹭家中祖父那一辈便是信天丒教的,到了父辈虽不信了,却也知道不少。”
“那天丒教可擅祝由术?”
我又问了一句。
五仙县里的答案似近在眼前。
倘若天丒教擅长祝由术,张家兄弟入了天丒教,张一清又日夜跟在王县丞身边,似乎这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不擅……”白鹭看了我一眼,“祝由术是上古神术,也是禁术,便是大教主莫开易也只在玄宗皇帝的极乐宴上献了一次。后来相关经典中也有提到过,说天丒教修行方式多是坐禅,没有大神通的人若是强行施展祝由术,便会走火入魔。”
这话说的很是玄乎。
我也知道,佛道两教之中亦有神通的说法,只是这两道也以实修为主,并不提倡所谓神通。
此外林林种种的小教门里也有相关记载,多得很,我没有一一看过,只是有这么个印象。如今白鹭说起来,我便也想起来了。
“不过这都是正统的天丒教。”
白鹭话锋一转。
“经典里记载,天丒教第二任教主死的离奇,新教主都来不及定下。那位教主共有门人七百二十二人,内门弟子十九人,这十九人又拉帮结派各立门户,人人都说自己是正统。如今为着招揽门人,各项禁术都不禁了。白鹭祖父便是错信了教主,被国主降罪,因而白鹭与姐姐才流落到了大夏。”
提起姐姐,白鹭嗓子一抽,我们有心换个话题,不料白鹭却忽然生出一股自揭伤疤的悍勇。
“姐姐就是那时被卖到了王永府上。”
原来王县丞叫王永,我与丁四平对视一眼,心下觉得有些好笑。若非白鹭,我们竟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不喜欢旁人叫他名字,觉得不尊贵。”余海轻声道,“又是纪大人指派的,所以我们从来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白鹭却似没有听到余海的话,自顾自的把自己姐姐这么多年来写过的信、说过的话都吐了出来:对这种生活的恐惧、对王永的厌恶、对自身的嫌弃……有时候还会说到信里的内容,王永占了谁家的地,抢了谁家祖传的宝贝……他都打开那蓝皮本,一字不落的记在了上边。
王永。
这两个字是他心里的一把刀。
如今远赴丹州,他终于把这把刀抽了出来。
“白鹭今日所为,不单单是为大人,也不单单是为了姐姐。”白鹭定定看着我,西凉人的瞳色浅,我今日才注意到白鹭的瞳色是一浅一深的,他直直盯着谁看时,便总会生出一种格外怪异的感觉。
白鹭继续道,“在写那本罪证的夜里,白鹭只想着,世上这样的恶人少一个,便能少一个如姐姐那样的可怜人。”
我不知道他们心里到底背负了多少,白鹭、王福、余海……甚至还有千千万万我未曾谋面的人们,为了正义,为了公理,为了心底对光明的向往,可以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不计代价。
尽管这代价也太惨痛了些。
于是我又想起了白鹭的姐姐,王福的家人,因为她们是在王永府上,所以无论是否自愿,都只能用一根绳子荡去奈何桥前。
说心里没有震动那是假的。
我一直都不喜欢由不得自己做主的无力感,可这世上,到底又有多少人能决定自己的来时去处呢?较之他们,我能生在自由人家,能读书,能去科举,能中皇榜,甚至能得圣上重托……单就第一条,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我却还在挑三拣四的,只想过的再顺遂一些。
如今想想,那些响当当的大人老爷们,谁不是一边暗地里吃着苦,一边面上却要做出一副这苦很甜的样子来?
到底还是我太矫情了些。
我格外感慨,“你说得对,少一个王县丞这样的人,这世上便能安定一方。”
“你们还没有说完天丒教。”
丁四平见我们扯远了,连忙出言提醒。
白鹭止住了话头,又说起来天丒教,“天丒教中有十样禁术,其中便有祝由术。不知道大人理解的祝由术是什么?”
祝由术……不就是幻术吗?
我有些疑惑,直觉告诉我不对,但还是脱口道,“是幻术?”
“是,也不是。”
转了话题,白鹭的语速便快了许多。
“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古祝由科,此其由也。”白鹭道,“这是《医统大全》的原话,祝由是疗愈之法,并非幻术。只是自莫开易始,献祝由与施展神通相结合,这才有了祝由就是幻术的错觉。”
眼下坐着的这三个人,余海读的书少,完全听不懂白鹭在说什么。
丁四平自小看的都是正经书,此刻也有些理解不了白鹭说的这些,只觉得云山雾罩的,是幻术又并非幻术,什么意思?
唯独我看的书杂,相对来说也多一点,现下里却也有些晕乎。他说祝由术是疗愈之法,那怎么就和幻术扯上关系了呢?
五仙县里的究竟是不是祝由术?若是,我们又当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