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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不是就说明,不管祝由术是不是幻术,须得近身才有效力?”我看了白鹭一眼,见他正在沉吟,知道他了解的也有限,于是继续推测道,“所以县里的瘟疫是真的,纪信前来,就是要彻底解决瘟疫这件事情。于是第三日他解决完了回了平湖郡,而余县令从高热中醒来,开始怀疑先前的瘟疫是不是只是他的错觉。”
“那么同理,你我从县衙出来的时候碰见那个老牛——”
我看了一眼丁四平,丁四平恍然道,“当时我就看到他身后站了个黑衣人,还以为是来杀人灭口的,所以和虎十三把鞭子都备好了。”
“不,以老牛的状态,他当时还在祝由术之中。”
祝由术呈现出来的场景有多真实?
方才白鹭给我试演那一会儿,我好像真的回到了西岭村,虽我心底一直是半信半疑的。然而我见到了那片林子,那林子里有许多鸟,鸟羽根根分明,甚至就连我抚住小雀儿的丰盈和真实都在一刹那到达了我的掌心。
祝由术呈现出来的场景,大约是人心底最渴求的。
若非我从未摸到过那只雀儿,或许我也要像老牛一样,当真了。
“所以其实当时我们离他不远。”
丁四平连忙道,“现在还要去找吗?”
“现在应该找不到了……吧。”
我虽如此说,但心里还是抱了丝侥幸。如今王永下了狱,张一清会跟着谁?
“不如咱们去看看老牛,他原先在丰禾县一户地主家里做工,与东田的老李交情不错。这不临近年下回来了,妻女和老友却都……”余海也不忍再说下去,“或许从他那里,大人还能找到些别的线索。”
今日白鹭状态不对,一件件事说的格外详尽,像是在说遗言。我怕他想不开,所以临出门前,特地叫青衿陪着白鹭好好休息。青衿最体贴,也最细致,有他陪着,起码这头是不必我担心的。
桌上的饭也没心情吃了,只是这一路又不知还会遇到什么事,我实在不想亏着自己的肚子。于是我用油布裹了两个饭团,揣在怀里。
丁四平瞥了我一眼,“饭袋?”
我顺手又喝了一口酒壮胆,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酒囊。”
到了老牛家里,他正一个人坐在一张方桌前,一副牌散了四处,他依次递牌,“铜锤、板凳、长三……哎李老头,你的天地人和,都全了。”
接着他抬头看了一眼我们,“余县令也来推牌吗?”
还不待余海回答,他又低下头去,“丁三、六!哈哈,我又摸到了至尊武牌!”
丁四平看了我们一眼,“这似乎……”
他不是似乎,就是还在祝由术里。
我冲丁四平点了点头。
我们这一行,丁四平和虎十三都是金甲卫的人,来的时候又带了十个,俱隐在暗处。见老牛如此,大概张一清无处可去,还躲在附近用他取乐。
所以我叫丁四平和虎十三收一收心,暂且将注意力放在探查张一清上。
来五仙县那夜我就已猜到五仙县还有高手,只是不知道如今是不是跟着张一清。
丁四平会意,与虎十三守在门口,我与余海进去,站在了老牛身后。
他一个人正玩得开心,见我们进来了也来不及招呼,只叫余海随便坐。我站了一会儿,看不大懂五仙县的牌怎么玩,便干脆四下里走了走。
不走倒罢了,一走却果真在他这小屋子里找到了些什么。
也不是多么引人注目的东西,就是墙角一口大木头箱子,箱角已蹭掉了漆,只是看着上头本来的花样,与盐库的箱子有几分相似。
说来盐库的箱子都是统一规格的,民间又不得仿造,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果然在上头找见一个磨到看不清的铁标。我辨别了半晌,觉得上头写的似乎是“平湖郡”三个字。
平湖郡……
我想了想,平湖郡的盐库里确实有个姓牛的库使,只不过那日告假了,旁的库使也拿了那位牛库使的假条给我看。
“那箱子里是荔枝甘露,余县令吃不吃?”
老牛推牌间隙不忘招呼一下余海,只是大约还不认得我,今日在县衙外听了半晌也不曾记住我的名字。
“不爱吃甜的。”
余海站在老牛身后,摇了摇头。
“来囡囡,你叫余县令跟你坐一起。”老牛对着右边的空气说了一声,随即又让余海坐下,“和我一样,我也不喜欢吃甜的,不过这可是平湖郡里的好东西呢,要不是我侄子,我也没有。”
我拿眼神示意余海继续问,“这么好吃?”
“可不嘛?原先咱县里没有,自打我侄子给我拿了一箱后,咱们县里卖这个的也多了。囡囡最爱吃,老婆也爱吃。”
“那剩下的?”
“李老大年纪大啦,他也爱吃,给他留的。”老牛笑了一声,看向对面,“听见没李老头,推完牌把剩下的都拿走吧,给囡囡留两个就行。”
我数了数,箱子里就留了两个。
乳白色的一条,装在等长的小瓶里。
“我倒没在县里见过。”余海上了道,循循善诱。
“只在集上卖,咱县里也有大半人买不起……”老牛说到一半,忽然抱住肚子,“哎呦,余县令,你先帮我推着,我去个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