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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脸颊流进嘴角,杨凤霖胃部一阵翻涌。
身边有一人飞快的跑过去,踹开冯莹已经逐渐冷却的身体,双手擦着墓碑上的血迹,明黄色的大衣袖子逐渐被鲜红的血渍浸染。
八角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傻了,赶紧从兜里掏出手帕给杨凤霖,想擦他脸上的血迹。
杨凤霖挡开八角的手,一步一颤的走到厉染身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别擦了,厉染,别擦了!”
厉染没有因为杨凤霖的话停下动作,反而擦得越来越快。
“厉染!”
杨凤霖抬高了声音,这一喊冷风吸进嘴里,肺部一阵痛,捂着嘴想咳嗽。
厉染额头靠着冰冷的墓碑,“让我一个人静一下可以吗?”
杨凤霖捂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头重似千斤。他想站起来,上身没气力,想找个支撑点。
脑子迷糊,也没看清跟前是什么,单手就想去撑。
没碰到,手就被挡开了。
“别动。”很熟悉的声音,一如之前的冷清。
杨凤霖收回手,单身撑地,慢慢起来,突然头部一阵刺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迷糊间,只听见八角凄厉的一声,“少爷!”
第十五章 对不起
杨凤霖醒过来时,是在军部的医院里。床边坐着花娘,看见睁开眼睛的凤霖,花娘一扫愁容。
“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醒了。”
杨凤霖喉咙干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花娘赶紧倒了一杯水将他半扶起来,将水杯凑到他嘴边。
杨凤霖喝了半杯水,火烧的喉咙终于是舒服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花娘用责怪的眼神直瞅着他,“我不能来啊。是赵长松派人来花楼找我,我放下生意就来了。一来就看见你人事不省的样子,三魂都飞出去了。你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杨凤霖半靠在病床上,烧已经退下去了,只是身体还有些酸软。
“就是这些天累的,缓缓就好了。”
花娘绞着手里的帕子,看着杨凤霖像是有话说,嘴巴张张开开好几回就是没把话说出口。
杨凤霖揉着太阳穴,“姐姐,你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可不像你。”
花娘一拍大腿,“你到教训起我来了,还不是怕说得太直白惹你伤心。八角都和我说了,冯莹死了,你在医院两天了,厉染都没来瞧过你。赵长松说是厉染让他来找我的,可找我有什么用,最应该陪在你身边的不应该是他吗。”
杨凤霖仰头靠在枕头上,突然伸手摸了摸脸,鲜血喷在脸颊上的触感现在还在。冯莹这一生坏事做尽,没想到临死来了一回惨烈。
“他现在需要时间冷静一下。”
花娘不屑的一声冷哼,“冷静,就算要冷静,两天时间也足够多了吧。你不用事事为他找借口,凤霖,你不难过吗?”
杨凤霖不解的转过头,“难过?我难过什么?”
花娘气得差点翻白眼,“杨凤霖,你没搞错吧,你生病了在医院昏睡了两天,七殿下自己不来照顾你,把我拖了来,你现在还问我你为什么要难过?你脑子没烧坏吧?”
杨凤霖捂着耳朵,他这头还晕着呢,被花娘这一吼更晕了。
“我又不是病得起不来床了,还得天天被人看着照顾着?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花娘气得站起来,身后的椅子哐当倒地,“我是说这个吗?杨凤霖,别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指的是什么你很清楚。这不是你对七殿下该有的态度,按着正常路子走,你就该生气,他忙,有事要处理这没错。可你是谁?你对他也很重要,他就连见一面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况且我听说他根本就不在军部,他在你住处的房间里把自己锁了两天了。连八角都为你打抱不平,气得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唠叨,我嫌烦才把他叫回去的。我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去,你这个当事人倒像没事人一般。你这根本就不是身为一个亲王……不对,我就直说了!这根本就不是你对一个喜欢的人该有的态度,我就不信你不在乎!”
花娘吼完了,喘着气插着腰,杨凤霖拉着她的袖子,被甩开。叹了一声,想下床去扶椅子。花娘这才反应过来,责怪的瞪着他,“你干嘛呢!这种事情要你来做啊。”
气呼呼的将椅子扶起来,一屁股坐上去。
杨凤霖抓着花娘的手,“别气了。”
花娘一声哼,真是闹心。
“我这是关心你,有你这么不当一回事的吗?”
杨凤霖笑笑,“厉染现在有许多事情需要想清楚,需要给他时间。我不能紧紧的逼上去,他现在已经够难受了,我不能再给他添堵。师父,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孤山上头的采石场要动工了,国外通商第一笔订单快要交货了,商贸部大洗牌趁着这个机会要安排自己的人进去,没时间和厉染的过往再去纠结了。”
花娘一愣,垂下肩膀,有些明白了。
“你从小就这样,你想要什么,做什么从来都目标明确。你心里有一把秤将利益得失看得清清楚楚。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你划分得明明白白,凤霖啊,我不是说这样不好,可对感情不能这样。”
花娘歇了一口气,“上回我就觉得奇怪了,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是喜欢厉染,但你的喜欢不是非他不可,但凡有一天他需要你走,将他身边的位置空出来,你立马走得坦荡,没有一丝留恋。你从小就不喜欢将心里的不高兴忧伤外露,逢人总是笑嘻嘻,别人难过你安慰,有问题了你解决,那么你呢,你把你自己的喜怒哀乐放在什么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