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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脸上有着淡淡的怜悯:“因为他们的内心对这个世界还有难以弥补的执念。不过别担心,超过一年,它们就会离开的。”
“一年?”
“人才死的一年里,他的灵魂常常会常常跑到生前的地方。这个时候他的灵魂还是偏阳性的,记忆还在,最容易实体化。不过他们要是不能被活人看到,要不被活人恐惧,一年以后,大多数鬼魂就会失去实体化的能力,久了以后自然会放弃,选择重生。超过这个时间,会逐渐忘记自己是谁,要做什么,最后停留在一个地方,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超过三年还没有实体化过的鬼,也就没可能再回到重要人的人身边了。”
我有些明白了,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么,鬼……怎么样才能实体化呢?”
“那需要强烈的思念了,具体是怎么样的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它们似乎只在自己最重要的人面前实体化。不过,我看过一个人实体化,那就是我母亲。”
“真的?”
“是啊,大概是她死后半年的样子吧。除了稍微透明了一点点外,她的模样差不多,而且……似乎更年轻,更漂亮了。她可能是觉得那段时间我没有吃好,饿肚子了吧?竟然给我带了一篮子好吃的食物,看着我把它们一口口吃完。然后她就消失了,整个过程大概有20分钟吧。”
“真好。”我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我都没有看到我妈妈爸爸实体化……他们怕是直接快乐地携手重生了吧!”
没想到爸竟然伸手揉我的脑袋,还把我当小孩,他笑道:“一般人可是看不到魂体的,你小时候当然也是看不到的,所以也许他们来看过你也不一定呢。”
当时我点头,但实际上我的心里还是很疑惑。
他刚才说:他看过一个人,而那个人是他母亲,那么,没有其他人了吗?
可是华洛斯那么爱他,却……没有在他面前实体化吗?
1874年4月22日,阴
现在他已经睡着了,睡得特别熟。就连我在他脖子上又留了一个吻痕他也不曾醒过。这也怪我,我应该慢慢来的,今天的这四次应该分在两天或者三天完成,不能一次性完成,嗯,一会儿得想想明天该怎么补偿他……不过,这也不能怪我啊!谁叫他最开始那么主动啊……
对了,今天是他的生日,我们一起去听了一场音乐会,最后,我给他准备了一个小小的礼物,他一定没有想到吧。因为,我告诉他我要去洗手间,却走上了帘幕的背后。
当管弦乐到达第一个□,进入幽静时,当我头顶的光芒亮起来的时候,而我用力地用手指敲击和旋滑向低音的时候,其实我真的相当紧张,虽然我已经偷偷练习了半年,就是在现场也弹过三次了,但是我还是怕我搞砸了这个音乐会。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想起了平时我在家弹琴的时候,坐在餐桌上优雅地喝着牛奶,安静看着我的他。当我弹错了的时候,他不会马上打断我,总是会在我弹完以后,再走过来弯腰,用手指给我失范。他弹琴的时候从来都不紧张,看到我紧张的时候,他总是笑我,他说:弹琴只是为了抒发自己的心,何必紧张呢?
我的手指越来越灵活,我越来越投入,管弦乐渐渐加了进来,我跟他们很好地配合了,我觉得一切都变得柔和。我时不时往他的方向看过去,因为上面太亮,我几乎看不到下面的人,但是只要想着,他现在正专注地看着我演奏,我就忘掉了下面还有那么多观众,手指越来越柔和,音乐似乎也变得温柔起来。
我弹奏的,是肖邦的《F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甚缓板第二乐章)。
又名《爱人的画像》。
整个协奏曲长达14分钟,当我们结束的时候,全场的掌声让我非常激动。我告诉大家,今天我在这边弹奏这个曲子,是因为这首曲子正是肖邦写给他初恋情人康丝丹奇亚的名作,而我,也是想要将这首曲子送给我的初恋情人,今天是他的生日,我想告诉他,生日快乐,而且……我跟他的每一天,都像是初恋。
这的确是我这几年做的最疯狂的一件事了。
虽然我戴着面具,而他也有变装过,但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么多人面前吻他,尤其是在前段时间某个同性恋学者被拘留后的紧张时段中吻他,似乎真的相当相当疯狂!
不过我不在乎。
因为他今天主动拥抱我了,这样,这半年的努力完全足够了。
1874年5日1日,小雨。
忙了一整天了,我和爸在“水上小茅屋”里画画休息。船顺着水漂,瞬息变化的水上就像染了薄金一样,非常好看。
他突然问我:“要是哪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我边画边回答他:“我会将让你消失的那个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然后,再跟着你一起消失。”
他突然停止了作画,我转过头看他,他正看着船舱外连绵的雨,没什么表情。也许是因为舱外烟雨朦胧的关系,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眸色显得很深。我马上凑过去,用头在他肩膀上磨蹭:“你才不会消失呢,我也不会让你消失。”
我觉得爸有时候突然会很忧郁。
不过他总是一个非常多虑的人,很多小事经过他一想就变成大事了。看来平时我应该跟他疏导一下,跟着我这个乐观的人,他也应该更加乐观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