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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词说的咬文嚼字,乍一听还真像模像样,奈何简青摇头晃脑,眼神东飘西飘就是不看叶酌,仿佛私塾上的学生给老师抽起来背课文,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傻气。
叶酌随口道“广益就不必了,我没修为也修不了仙。”
他这话一出,四周一片寂静。
自打崇宁仙君当年定下泉宫为道场,又立白狱镇天下邪祟,四千三百余年间,白狱关押大凶大恶之徒数以万计,另无数邪修寝食难安,却从来关过一个普通人。
简青同守门弟子对视一眼,简青往锁链上一划,只见银光一闪,锁链直直坠落。
两人都静默了。
这种专门压制修为的锁链,修为越高锁的越牢,修为反而回供给锁链成为锁链的能量。这个东西下泉弟子也是不能解开的。唯一的可能就是被锁的人确实没有修为。
简青忍不住道“是不是谁搞错了。”
叶酌揉揉手腕,上面已经给勒出了红痕,故作高深道“不瞒你们说,老朽是特意来瞻仰白狱的。”
他这边一本正经的满口胡言,简青听的嘴角直抽。修士,尤其是修为高的修士,为了区别与一般人,很多不会自称“我”,谦虚的叫贫道贫僧,高傲的本座本尊,但把一个“老朽”说的如此中气十足气势逼人的,在简青极度贫瘠的修道生涯中还从未见过。
尤其是锦鸡兄这张脸,不说脱发老年斑抬头纹,笑起来的时候连鱼尾纹都看不见一条。此时他一身人间富家子弟踏青游玩时候的紫衣,腰间颜色从深到浅别了一排八个绿翡翠,看着除了能祸害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女,叫人家痴心错付,也没什么其他用处了。
两人对视一眼一时无言。
叶酌没关注小弟子见的眉来眼去,他东西打量,似乎发现了什么陌生的东西,于是绕过了接引,舒舒服服的在亭子边找了个地方靠着,对着里面努了努嘴“小道长们,那是什么?”
两人抬眼,亭子里白狱入口前端端正正的立了个仙君的神像,越有六尺高,通身白玉。
石像是一位老者,左手托塔右手持拂尘,脚底莲花,背上长剑,胡子一路拖到脚底,非常符合修士对得道飞升的前辈高人的美好幻想。但是神像眉毛弧度平和,眼睛却瞪的贼圆,看的出来雕像的塑造者力求在“慈眉善目”和“金刚怒目”中找一个平衡,企图雕刻出一个既温柔和蔼又武勇杀伐的伟大神祗形象。
叶酌自诩见多识广,还真没见过什么像长这样的,他绕着雕像转了一圈,道“长的花里胡哨的,你们这供的什么,观世音?太乙真人?那也不带塔啊。”
简青恼道“你胡说什么……”
叶酌的眼神微妙的在左手的塔上巡视了一圈,自顾自道“总不会是观世音和太乙真人生了个托塔李天王吧。”
白狱关押的的修士千千万,但即使是魔修,也自诩身份,都不会和小辈瞎掰,两人从没见怎么不着调的,简青的脸色由白转红,而在他看见叶酌顺手从供盘里摸了鲜果,掂在手上观察,整个脸不由变的铁青。
“大胆!”笑嘻嘻的弥勒佛也变了脸色“你可知你在诽谤谁?”
叶酌奇道“我在诽谤谁?这天下还有那路仙神我不能随意诽谤的吗?”
简青怒道“在下泉诽谤这位,你好大的胆子!”
叶酌陡然生出不好的预感。
弥勒佛咬压切齿,“这可是我派创道祖师,太古年间四海第一剑修道号修德简行的崇宁仙君!”
啪唧一声。叶酌的果子掉到了仙君的脚上,喷薄而出的汁液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绚丽光芒,让石像踩在莲花上的玉足变得格外仙气缭绕。
他沉默片刻“哦,原来是叶崇宁啊。”
峻拔高耸谓之崇,静和安平谓之宁。巍如高山不可越,静如流水不喧波,故谓之崇宁。
叶是姓,崇宁是封号,若非异常熟悉,是没人敢这么称呼一位仙君的。修仙界里已经几千年没人敢连名带姓的叫下泉祖师了。
简青刚想斥责他无礼,忽见叶酌神色飘忽,眼神空茫茫的俯视着下泉山脉云海飘渺间千百座耸立的雪峰,眼眸中流露出了既伤感又怀念的神色,仿佛遇上了远未见的故友。想要招呼,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只能慢慢的颔首,喃喃自语道“好久不见,我已经快记不得你们的样子了。”
活像一个犯病的神经病人。
回答他的是下泉山脉间万古不变的风声。
简青和弟子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锦鸡兄在发什么神经,见他看过仙君后似有所感,以为这山村小妖可能没听过仙君名讳,于是绞尽脑汁的扒拉出一段《崇宁仙君传》中的伟大事迹,打算给这个连仙君像都没见过的乡野鄙夫扫盲。
简青道“你且听好,我道祖师昔年于这云海之巅创道,迄今已过数千年,对内发扬大道,对外远扼魔族,其贡献堪于日月同辉……”
叶酌干脆的捞了一个仙果塞进他的嘴里“还是闭嘴吧你,还日月同辉,我还要脸。”
他一边说着要脸,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要脸,只见一边伸出手干脆的把盘里的仙果全部都装进口袋,对着再次脸色铁青的简青笑咪咪的解释道
“我还说和托塔天王这种拖家带口的抢吃的怪不好意思的,叶崇宁的话我就不客气了。哎,不用送了,我带点进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