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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虽然没有修为,却都曾机缘巧合入过仙门。或许学了个一招半式,又或许知道些算命卜卦的诀窍。他们或多或少同一两个修士,甚至仙门有联系,身份在人间很是贵重。
官不小,要做的事却不多。故而平日里这些灵官们聚在一起,饮酒作乐,酒足饭饱后吹起牛来,还能把自己吹成某某老祖,某某仙子的姑姑,舅舅,甚至未婚夫。
而每当他们开始胡扯,众人们听着高兴热闹,就也不会拆穿,反正牛吹起来五光十色,就算催完了要接着熬夜赶公文,跪着搓衣板向婆娘忏悔瞎编的风流韵事,也要先过瘾再说。
但即使嘴炮打的再过瘾,也不会有人随意掰扯崇宁仙君的。
一是他地位超然,被人称为天下剑道之宗。听闻在他之前,剑修因为往往杀伐太重,难以飞升,崇宁仙君是有史以来第一个飞升的剑修,地位朝方。第二则是他的年代太过久远,与其同一个时代的修士早已陨落,又如何能与当今的灵官扯上联系?
但今天,居然有一个人说“我是仙君的下属。”
于是灵官们都放下杯盏,醉眼朦胧的抬眼看去,说话的居然是个单薄的近乎病弱的青衣少年。
这少年眉眼微上挑,面容清俊的过分,甚至有些女气,放在什么花楼里能当个牌儿,放在修仙界,却是不被人喜欢的短命长相。
看样子是个有臆症的疯子。
有个大胡子的灵官喝多了酒,歪东倒西的打了个酒嗝,道“小弟弟,哪儿来的?”他大笑一声“回家玩去吧,仙君大人不会喜欢你这样的。”
温芒叹了口气道“他真的喜欢。”
见几人不信,他又补充道“起码从前是喜欢这种脸的。”
“行吧。”大胡子大笑一声,拍拍温芒的肩“小弟弟,你什么修为啊,什么都不会,光张了一张讨人喜欢,可当不了灵官。”
“其实我很强的。”塔灵叹了口气“你们不能对我这种长得好看的男孩子有偏见。”
——要不怎么说器灵肖主,他年纪千八百岁,居然也能面不改色的顶着一张老脸自称男孩子,这份厚颜无耻的功力,确实深得崇宁仙君的真传。
灵官里还有个女孩子,她看着年龄同温芒差不多大,觉着这个同龄人傻的很,就笑眯眯道“哦,那崇宁仙君的下属,我是下泉宫的传讯掌事,您有什么消息要递给仙君吗?”
其他人一齐哄笑。
温芒道“错了,不是我要递给仙君,是仙君要我递给你们宗主的。”
众人还待哄笑,却只见他凭空一挥手,女子手中便无端多了一张白纸,没人看见怎么出现的,等他们被纸吸引了视线,再抬眼,少年已经不见了。
一众灵官竟然无一人识破他的身法修为。
灵官们面面相觑,将纸翻过来,上头写道“吾徒温行,吾夜观天象,长庚北垂,景城恐有变故,命你立刻立即启程,调查相关事宜。”
几人面面相觑,纸张右下角,有一枚朱红的,小小的塔印。
叶酌把温芒扔出去传信,百无聊赖的靠在石碑下睡起觉来。如今他堕了仙,私印用不了,其他的器灵又都联系不上,唯有主防御,几乎没有攻击力的温芒可以狐假虎威一下。
他也不担心消息误传,虽说那张仙君手喻没盖私印,温芒塔的印记却是错不了的。旁人不认识,下泉宫的高阶修士却定然认得。
叶酌这一觉睡的不甚踏实。梦里飘飘荡荡,一会儿是漫天的血雨,一会儿又是少年时代,巷子里小贩的吆喝。
温芒塔内不辨寒暑,他醒来的时候,还有片刻的恍惚,叶酌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下意识的敲了敲塔底。
“温芒?”
温芒正在千里之外舔着老脸装无辜美少年,当然没法理这个主人。
叶酌撑着坐起来,敲了敲脑袋,自从堕了仙,身体大不如前不说,多了凡人必须的进食和睡眠,每日睡前睡起思维也迟缓了些。
他提起脚边的小灯,觉着塔里空空荡荡,无聊透顶,百无聊赖的想找温行聊天。
但温行刚刚在修养,他也不清楚如今是否还在疗伤,就只冲着黑漆漆的前方礼貌的问了一句“前辈?”
他等了一小会,黑暗才传来一个低低的“嗯。”
他回答了,叶酌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要是平常情况,瞎劈扯两句再容易不过,但刚刚醒,确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于是他生硬的找了个话题“前辈知晓现在几时了吗?”
温行道“戌时三刻。”
于是他们不再交谈,叶酌目光毫无焦距的扫来扫去,其实只有灯笼和石碑他看得清,就干脆读起石碑上的字,等他恍惚间看见《崇宁仙君传》上‘百峨君’三个字,骤然笑出了声。
这石碑是下泉后人写的,除了歌功颂德还是歌功颂德,中间夹杂着一些不知所云的马屁,比如这‘百峨君’的来历就完全给扭曲了。
那石碑上说,崇宁仙君起剑之处,往北可长剑削去下泉雪,往南可借势摘得仪山月,杀气四溢,百山臣服,故得外号百峨君。
然而实际情况是叶崇宁少年时异常聒噪,叽里呱啦吵的人烦不胜烦,当时把他带入仙门的老修士府上养了一群鹅,叶酌嘴馋,上来烤了一半,然而因为他太烦,给修士烦的食不下咽,半个月才发现鹅少了。而叶崇宁因为一个人吵的可与百鹅媲美,这才得了这个外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