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这些年制的解毒药丸。”白大夫抱出一个白陶罐：“我留一半在家里面，你拿一半走。”
    “爷爷？”白老爷子制药丸全程不掺假的，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亲力亲为，每一颗药丸都是他的心血。
    “你们姐妹地处高位，有些东西防不胜防，这些药丸虽然不能解百毒，好在能暂时保命。”白大夫道：“只要在有在，就有救治的机会。”
    “谢谢您，爷爷。”艾香哽咽着向他鞠躬道谢。
    他于自己，是师者，更是尊长，是亲人。
    想常人所未想，急常人所未急，连这些伎俩都看得一清二楚的。
    白爷爷一定不会知道，自己现在就遇上了烫手的山芋。
    “皇家看着是风光，谁不知道风光都是从刀光剑影中杀出来的一条血路呢。”白爷爷低声道：“你或许也知道，我白氏一脉祖上是太医，之所以避到这偏远的山区，就是不想参与太多。权势和金银买不了人的平安无事。”
    这是真理。
    身在局中，哪怕是易王想要躲避都最终逃不过那样的宿命。
    “人各有志，不必勉强，一旦涉身处地了，最重要的就是保全自己。”白大夫叹了口气：“同时你们要知道，你艾家的命不再仅仅是艾家，你们的身后还有艾家的所有姻亲，九诛人的性命都掌握在一人手中。”
    是啊，这也是伍志帆护着省亲队伍不敢掉以轻心的原因。
    “爷爷，我可能会尽快返京了。”艾香心里一阵酸涩，她有时候都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实和理想相差得有一点远。
    上下两辈子，就只想做一个医者，做一个药师，做一点自己想要做的事。
    当你想做事的必须要有雄厚的经济来支撑，然后又要靠着权势。
    这一切，应该是从叶儿出众被看中的那一刻起，所有的事情都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白大夫没有问原因，艾香也，没有说。
    “爷爷，您这一辈子真的不想再进京了吗？”如果可能，艾香这一次想将老爷子一并带走。
    “不去了，不仅仅我，白氏子孙都不能涉足京城。”白大夫道：“这是祖训，白氏行医只可在这样的小山村，我祖父从京中的旋涡中跳出来了，就不允许子子孙孙再往里跳。白家行医，能养家糊口就行。”
    当年给风渊看诊也是自己写信求他，易王也亲自写信才去的。
    去的时候都未曾透露半点风声，这已是冒了险的。
    艾香知道，老爷子是不会再趟皇宫那道浑水了。
    而且，事关宁王是机密的事，她又不敢擅自做主。
    “爷爷，那您得保重身体。”艾香从青竹手中接过一个小匣子放在了白大夫的面前：“爷爷，感谢您这些年对香儿的教导，香儿不能在您面前尽孝。香儿也知道，您不是稀罕这些东西，但是，这只是香儿的一份心意。”
    “丫头啊……”白大夫没有打开看也知道是金银钱财了，将小匣子重新推回到艾香的面前：“你的心意老头子领了，有些东西并不是越多越好，够用就好。”
    好爷子还真是！
    “爷爷，您收着，不管是置办田产还是铺子，总归得让家里有个收益，而且哥和嫂子孩子也多，他们还年轻，说不定还会添丁，一大家子不能全靠着您支撑。”艾香坚持要给：“别的不说，您制的这些药丸也是无价的，香儿不表示一下心意怎么也不能拿着心安的。”
    匣子里是艾香给的两万两银票，还有几块珍贵的珠宝，白家凭着本事这些东西都不在话下，可是要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想要让生活过得好当然是不可能的。
    钱财虽然是身边之物，但是身外之物能傍在身旁自然更心安。
    看着艾香真挚的情意，又想着她说的也是实在话。
    孙子白芨确实没有大的造化，重孙还小，如果自己真的不行了，这一家子当然会很难搞。
    “那好，爷爷收下了。”白大夫感慨这个孩子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你是一个有志向有报负有潜质的人，爷爷希望你别忘记了初心，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或许有一天，白家的医术还靠着你来传承。”
    “爷爷，我会的。”艾香道：“爷爷，香儿只想着您能保重身体，长命百岁。”
    一想到此次一回京城可能就是一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艾香忍不住眼泪又流了出来。
    如果可以，就算白爷爷不在京城行医，白氏不在皇宫出现，她也乐意养他到老的。
    接他到京城去，接他在身边，陪着他未来的每一天。
    “呵呵，真活到那个年纪，我可能都是老不死了。”白大夫哈哈大笑：“一切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命运，我随意呢。走吧，你有事，你去忙你的去。”
    精明如白大夫，哪有看不出来艾香是来向自己告辞的呢。
    “爷爷喜欢这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习惯了，挺好的，别担心。”白大夫开始出口撵人。
    艾香忍不住又去了厨房，看在那里忙碌的万月月。
    “爷爷的胃口一直不错。”万月月一边做着饭菜一边道：“今天中午就留下来一起用餐，你都好些年没 吃过嫂子做的饭菜了。”
    “嫂子，我还真是没有这种口福。”艾香苦笑道：“我就是过来看一眼，照顾爷爷你和哥哥辛苦了。我回京后有什么事记得写信告诉我，你们都多多保重。”
    “你要走，不吃午饭？”万月月惊讶的问她。
    “没时间吃，艾家那边又有家宴。”艾香随便找了一个借口：“那你忙， 我先走了。”
    和白术白芨告辞，艾香带走了老爷子精心准备的半罐子药丸。
    第五百四十二章  海亲王病
    艾香刚回到艾家，伍志帆就来找她了。
    “收拾东西，明日启程。”伍志帆道：“得到皇上的密旨，海亲王病重，他点名让你回京看诊。”
    什么情况？
    “密旨是给了皇后和我们俩。”伍志帆道：“皇后会以想念宁王为借口提前回京。”
    艾香疑惑了。
    “有关吗？”他们这边准备让易王装病请艾香回京的，那边海亲王蹦跶了出来。
    海亲王一向不理朝事，因为身体有疾还膝下无子，名声也不太好听，对皇室来说根本就不存在半分威胁。
    他病重了？
    年纪轻轻，好好的人，怎么会病重呢？
    “可能！”伍志帆点了点头：“不管是真是假，总算找着了回京的理由。”
    “在县城不住金家吗？”明天一早启程，按着行程标准，一天之内是会走出古榆县的。
    “为了赶时间，我已经想好了抄近道走，只不过那边路要险峻一些。”伍志帆在铺开的地图前指着那条山道：“密长山是必经之地，跨过密长山，就如走过了两个州府的距离，行程能缩短五日。”
    时间就是生命，别说五日了，就是一天都是宝贵的。
    “但是，一定是有风险的，对不对？”如果没有风险，回来的时候就当是走这边了。
    “是的，密长山有三难，行路难、匪患和猛兽。”伍志帆道：“行路难还不算，后两者更为可怕一点。”
    冒险！
    “我算过了，青竹菁莲能护得住你们女眷，匪患到时候我让密长山守卫和我的人来对抗，两百御林军只需要护着皇后娘娘的凤驾就可以了。”伍志帆认为这险还是值得一冒的。
    “匪患连我们都敢抢？”真正的匪患肯定是闻着官府的人闻风丧胆的，又怎么会当送上门的菜：“这不是匪了，这是逆，是叛乱？”
    “差不多。”伍志帆道：“密长山紧挨着龙邦酋长国，那是一个小部落，人员以凶悍著称，长期驻扎在密长山以北，抢劫掠夺无恶不作。”
    那还真是冒险啊。
    “我已摸过底了，大约有近千人。”伍志帆道：“为了赶时间，只有将他们一锅端了。”
    艾香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出来的冷寒。
    “但愿他们是聪明的。”伍志帆道：“我不会留时间给他们的。”
    也就是杀无赦。
    “顺道也算是为民除害。”伍志帆冷声笑道：“当地的守卫拿他们没有办法，总是打着游击战，他们作案的时候守卫还没有赶到，赶到的时候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时间久远一些后，大家宁愿绕路也不敢走那边去送死送财了 。”
    确实也是这个道理，可是伍志帆这一次却要冒险。
    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还是挺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翻越长密山。”伍志帆道：“听说有狼群，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人狼大战，想想就足够激烈了。
    艾香绞尽脑汁想着狼怕什么？
    “怕火。”伍志帆道：“我已经想好了，到时候人手打一个火把，大白天的也打着。”
    “对了，狼还怕声响。”艾香记得好像有这么一说：“志帆，到时候多准备一点鞭炮，准备数十个铁桶。”
    将鞭炮放进铁桶里炸响，声音沉闷又安全，可以一路走一路炸。
    “好！”伍志帆点了点头：“媳妇儿，你还是那个聪明的你。”
    艾香没再理他，这个时候拍马屁也无效。
    她是时刻在担心着京城里的情况啊。
    艾家听说凤驾即将起程回京很惊讶，不是说了要住半个月吗，前前后后不到五天就要离开了。
    “是我们哪儿招待不周吗？”艾长东赶来问道。
    “大哥，是叶儿想孩子了。”艾长青和温春兰根本不知道有皇帝密旨这一招事，不过他们都是以女儿为重的，女儿说干嘛就干嘛：“出京前前后后有些时间了，她想孩子，我们自然也该走了。”
    “老幺啊，此一回去，我们相见就难了。”艾长东感慨万千。
    至于说想举家迁去京城什么的都都没有提。
    他是知道的，艾长青看着性子温厚老实，但是绝对不会是烂好人。
    他们艾家大大小小数十口人，去京城干什么呢？
    总不可能寄生在艾长青府上吃吃喝喝混日子。
    自从艾叶进了宫，艾长青每一封信写回来都会敲警钟，告诫他们一定要谨守本份，万不可惹不出什么事坏了艾家的名声。
    在京城没有本事的他们肯定不能横着走的，倒是在这乡下，仗着皇后娘娘的亲人这一身份，日子过得潇洒无比。
    “等我以后告老还乡的时候还会回来的。”艾长青早已经将修建院子的钱给了艾长东，让他补偿给金四少他们：“这个院子有劳大哥和二哥帮我们看护了。另外，还是那句话，切不可打着叶儿的旗号做出有违天理的事，到时候轮不上叶儿我就会亲自处理的。”
    艾长美虽然得到了他的原谅，这些年也没少受罪，处罚也是足够的。
    “你放心，我经常提醒他们呢，我会看顾着的。”艾长东连忙表示自己能镇得住堂子。
    “大哥，以后家里有内宅什么事都让方茹做主，我看她是一个分得清轻重的人。”艾长青这话是给方茹撑腰了：“一家一屋，得有一个拎得住的人，她有胆有识，是一个人才的。”
    “我知道我知道。”艾长东心里抽了抽，心道当初不被人看好的一个恶媳妇偏偏入了老幺一家人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