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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她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妇人心里不免暗暗感叹,想着之前听说这姑娘几句话就让胡嬷嬷受了罚,以为这姑娘有一些道行,如今看,竟是个单纯的,之前不过歪打正着罢了。
    不过想想也是,在陇西那贫寒之地,身边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照料着,能长成什么样?
    如今过来了宁国公府里,孤苦无依的,住在顾兰馥处,怕是哪日被人家剥骨吞下自己还不知道呢!
    不过这话当然只能自己想想,却是万万不好说出的。
    胡芷云听了,却是满意得很。
    而顾兰馥,自然更是松了口气。
    她讨厌顾锦沅,当然希望顾锦沅离自己越远越好,但是她又提防着顾锦沅,万万不能让顾锦沅离开自己的眼皮底下,就她这种人,万一她勾搭了二皇子怎么办?
    毕竟她可是记得,上辈子二皇子对顾锦沅的诸般疼爱!
    如今她竟然觉得住在自己院子里好,那是再好不过。
    当下顾兰馥过去,拉住了顾锦沅的手:“我也喜欢姐姐,让姐姐住在我那里,却是再好不过了。”
    老太太看了眼顾锦沅,便笑着说:“我只怕你们姐妹在一处,院子小,怕是住不开。”
    顾锦沅却说:“不会,我在陇西,住处比这里不知道小多少,妹妹的院子那么大,怎么会住不开呢?”
    这话可真是一派天真,老太太听了,却是不说什么了,只能随她去吧。
    于是又提起来顾锦沅的衣裙月钱,月钱是一个月十两银子,衣裙的话,胡氏那里会让人去做,一口气做出十套八套的来。
    老太太听着满意,看向自己这孙女儿,想着多做几套衣裙,再配上自己送的那些头面,稍微一打扮,必是惊动燕京城的人品了。
    一时笑着说:“这做衣裳的事可是要尽快,下个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到时候我们都是要进宫的,锦沅也要跟着我们进宫。”
    胡芷云从旁忙笑着说:“那是自然,怎么着也要让锦沅进宫去。”
    旁边的顾兰馥却是暗暗蹙眉,她知道她娘依然是打算让顾锦沅代替自己嫁给二皇子,让自己有机会图谋嫁给太子。
    但是她当然不能。
    她做的那个梦,却是并不想告诉她娘的,依她对她娘的了解,若是说了什么梦,她娘必然逼着她问关于朝堂中的许多事,然后转头就去告诉娘家舅舅,到时候只怕是天下皆知了,反而徒生枝节。
    她的那个梦,只能为自己所用,万万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她必须慢慢想个法子说服母亲,让母亲放弃原来的打算,让顾锦沅嫁给太子,而自己,就固守和二皇子的婚约就是了。
    而至于顾锦沅,她既然落在她院子里,她自然有法子,慢慢地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上辈子受过的苦,一定要让顾锦沅都尝尝,就算如今不能做什么,也要下找她讨要一点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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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兰馥的这个打算自然是很好,在之后的几日,她日日过去,看顾锦沅脸上起红疙瘩了吗,谁知道一日两日三四日,她脸上非但没起什么红疙瘩,反而变得更加粉腻柔和,真像是桃花一般,散发着灼灼光彩。
    顾兰馥疑惑:“姐姐这两日看着越发容光焕发,可是用了什么好法子?”
    顾锦沅笑望着她:“这得多谢妹妹的桃花粉了,那桃花粉,不就是妹妹送给我的吗?我这几日用了,确实觉得肌肤细嫩了许多。”
    顾兰馥听着,越发疑心了,想着她怎么半点反应没有?不可能啊,她知道那个方子中,颇用了一些白芷,上辈子的顾锦沅一碰到白芷那张脸就没法看了!
    顾锦沅却一脸感动:“妹妹待我真是好,这等养颜佳品,竟然送给我用,我这几日每每对镜自揽,便觉面上娇嫩,和前几日大不相同。”
    顾兰馥听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突然就心塞起来,怎么想怎么不舒服,凭什么她用了效果那么好,自己用了竟然没见大作用?
    再说,说好的风疙瘩呢,说好的风疙瘩呢!
    她在心里咬牙切齿,盯着顾锦沅那肌肤看,突然就想,上辈子,二皇子是不是就是被她这张娇艳堪比桃花的脸迷上了?
    不行,她恨这张脸,无法容忍这张脸继续这么娇艳动人!
    她终于忍不住问:“这桃花粉,姐姐是怎么用的?”
    顾锦沅却是眨眨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顾兰馥:“这还是妹妹教我的啊!用水调了来搽面,我如今每日早晚都要搓面。”
    顾兰馥忙道:“我只是觉得,我用起来,效力倒是没姐姐好,才好奇。”
    顾锦沅却在这时拿出来那粉色瓷罐:“难道是妹妹用得少?我每日早晚要用,且涂了厚厚一层,这不,才几日功夫,已经用去了不少。”
    顾兰馥凑过去看,果然见那粉色瓷罐中的桃花粉少了一小半。
    一时暗暗地想,这僻陋地方来的,到底是没见过世面,见到好东西真是用得狠。
    不过……这竟然是个好法子?
    难道她用了没什么大效力,竟然是因为用得少了?
    顾兰馥满怀疑虑地回去,想了想,就招来了顾锦沅身边的两个小丫头,详细地问了问,那两个小丫头哪懂得别的,自然是顾兰馥问一她就答一,再不敢隐瞒的。
    “每日姑娘都要用,让我们拿来清水,说她要调制,每次都要调上这么多。”说着,染丝还比划了一番:“之后她就开始涂啊抹的,我们也不懂。”
    顾兰馥听着,让这两个小丫鬟先出去,她自己深思了好一番。
    顾锦沅这个人,看着性子安安静静的,但是你不得不说,这个人运气真好,命也好。
    兴许这个贪心的法子,竟然是桃花粉发挥奇效的好方法呢?
    当下顾兰馥也拿来了桃花粉,狠狠地倒出来不少,之后拿清水调制了,就往脸上涂抹,她想着,要桃花粉,她要多少有多少,总比这个穷酸的顾锦沅强。
    比这个,自己必定赢,谁还能不舍得用?
    然而顾兰馥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她脸上就起了小疹子,她开始腹中寒凉,她甚至一口气几次如厕,总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顾兰馥开始只以为是凑巧了,但是到了晚上,她竟然一夜不能眠,一直如厕,到了第二日,竟已是气力虚弱,甚至干呕不止。
    胡芷云过来,一看她这情景,大惊:“你这莫非是中了毒?”
    第7章 谁干的?
    顾兰馥食欲不振,上吐下泻,脸色泛着异常的红,整个人虚弱不堪。
    胡芷云自然是惊得不轻,赶紧请来了大夫,大夫一诊脉,只问自己用了什么吃了什么,胡芷云当即把丫鬟都排查了一遍,又把顾兰馥的吃食仔细检查了,但是怎么查也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为了这事,可是折腾得不轻,顾家人上上下下都来看过了顾兰馥,一时之间,这胧月居里人来人往,各样珍稀补品源源不断地送过来。
    顾锦沅既然和顾兰馥同住,少不得多去探望,慢慢地也就见过了府里不少人。
    顾家大房的长子叫顾长信,和顾兰馥是同一胎出来的,看着人倒是良善,只不过性子太软,不像是能撑起家业的样子,次子叫顾长越,才十三岁,模样俊秀,比起顾长信稳重一些,只是不怎么说话,看人的时候透着一股子打量的意味,仿佛暗地里伺机而动的虎。
    顾锦沅将这府里情况暗暗在心里评判了一番,想着有一日,这国公府落到顾长越手里还好,若是落在顾长信手里,只怕是就此衰败了去。
    而顾兰馥一连三四日这般上吐下泻,她本来就是姑娘家,身体没多少底子,这么折腾下去,自然是行销骨毁,瘦弱不堪。
    事情到了这里,顾锦沅也没想到竟如此严重。按说顾兰馥病了的这几日,早应该停用了桃花粉,怎么还不见好?难道说顾兰馥这身子竟然如此不堪而已。
    之后她着意观察,这才发现,原来是府里的人来来往往,顾兰馥要脸面,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惨淡的面容,但凡来一个人,她都要用桃花敷面,至少看上去好一些。
    顾锦沅见此,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想着这公府里的大小姐,竟然如此好面子?
    其实顾锦沅虽然感觉到这顾兰馥对自己敌意颇大,且故意给自己桃花粉来害自己起风疙瘩,但到底没什么大仇怨,也不至于真把她害得这么惨,只是一没想到效力竟然这么大,二没想到她竟然坚持不懈地用。
    如今看着这情景,少不得想着点拨她一下,让她快些停了,免得毁了身子。
    谁知道她正想着该怎么不动声色地劝她,胡芷云那里竟然请来了一位大夫,这位大夫姓李,是宫中的御医,还是个经验老道的。
    这位御医来了后,先是仔细盘问了一番,之后便观察到了那桃花粉,又把平日顾兰馥所用所触都查过了,最后道:“只怕是这桃花粉有问题!”
    桃花粉?
    胡芷云惊讶,这桃花粉是她娘家给的,万万不可能有问题,再说她偶尔也用啊!
    御医其实也觉得此事匪夷所思,不过他还是说出自己的分析:“姑娘的脉搏中,脉搏重手按无力,兼弦象,脉位时而表浅,时而深沉,探之不定,以下官之间,都像是和什么药物冲撞有关,又因姑娘近日所用的诸般物事有桃花粉,下官以为,或许和桃花粉的方子有关。桃花粉方子中,细细察之,最为可以的就是草乌川乌了。”
    胡芷云更加觉得不可思议,想想都不可能,自己娘家拿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这个时候老太太也来了,听了御医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胡芷云没法,只好先将这桃花粉拿走。
    顾兰馥听说或许和桃花粉有关,自然是大吃一惊,她是要拿这桃花粉来毁顾锦沅面容的,怎么可能反而自己着了道,自己可不怕什么白芷啊!
    往常自己也不怕什么草乌川乌的!
    她心里自然是不信,总觉得或许有什么门道,或许就是顾锦沅害自己?
    谁知道自打这桃花粉拿走后,顾兰馥的身子果然见好转,御医又开了几味药,修正固本,没两日,顾兰馥那病就收住了,只是面色依然苍白,身体虚弱,需要将养一些日子。
    顾兰馥身体元气大伤,自然是心里委屈气怒,气怒之余,却是想起一事来,那顾锦沅上辈子仿佛曾经帮着二皇子调理身体,莫非她竟然懂医?
    若如此,该不会自己此番也是被她害的?
    胡芷云更是纳罕,她已经命人把那桃花粉查了个遍,怎么可能呢,怎么会有毒呢?她甚至让手底下丫鬟去试用那桃花粉,也是丝毫不见异样!
    顾兰馥却是哭着道:“只怕是顾锦沅害我。”
    胡芷云叹:“怎么可能,何至于如此!”
    本来这也是母女两个私底下说话罢了,可谁知道,顾兰馥说出这话后,恰好顾锦沅正迈门槛要进来。
    要知道这几日顾锦沅时常过来探望顾兰馥,来得熟了,丫鬟也就不堤防着,毕竟谁想那么多呢?于是这话就被顾锦沅听个正着。
    顾锦沅听到后,当即便往外跑,一路跑,别人拦都拦不住,一口气跑到了老太太跟前,哭着道:“求老太太,送我回去吧,我便是穷死,也要死在陇西,万万不敢留在府里了。”
    老太太当时刚睡醒,一见这个,人都懵了:“锦沅,你说得这是什么话?可是谁欺负了你?”
    顾锦沅低首,轻声啜泣:“祖母,妹妹这几日病重,虽说有丫鬟从旁伺候,更有太太照料着,可我也是一日几次过去探望,不敢说感同身受,却也是心痛如绞,只恨不得代妹妹受过。”
    老太太颔首:“是,你是个良善的好孩子。”
    她每次过去,顾锦沅都在旁边,轻声细语地看顾顾兰馥,她还感慨,这孩子心眼太实在,是个傻孩子。
    顾锦沅:“可是如今,太太和兰馥竟然疑我,那话里,竟然认为是我施了什么害人的法子来害兰馥,我,我,我——”
    她咬着唇,泪盈盈,委屈得嘴唇都在颤,哭着道:“我还是回去吧,祖母,这里我实在住不下去了。”
    老太太一听,简直是无法相信:“她怎能说出这种话来!人家御医都说了,是那桃花粉,她竟然还要赖你!”
    偏偏这个时候,老太太身边丫鬟过来禀报,说是太太跟着急匆匆地过来了。
    本来老太太未必信,毕竟胡芷云和兰馥怀疑是顾锦沅下毒,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但是现在看这情景,她反倒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