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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但是那又怎么样?
    顾锦沅揪着湖边一根被湖水打湿的草,这么告诉自己,她并不在乎这些,她真得已经过去了需要父亲的年纪。
    所以他无论做什么, 她都不会在意。
    这么胡思乱想间,倒是又想起来许多, 想起来陇西,想起来阿蒙阿兰他们,还想起来陇西的天空,以及母亲和外祖母的坟茔,想着今年的忌日,阿蒙阿兰可会给她们添一拢土。
    正想着间,就见染丝高兴地跑过来:“姑娘,刚刚外面门房托人过来,说是你在丰益楼定下的点心,如今他们做好了,特特地给送过来了。”
    顾锦沅纳闷:“丰益楼的点心?”
    她什么时候去过丰益楼,什么时候订过点心?
    染丝挠了挠头,想了想:“呀,姑娘没在丰益楼订过点心啊?可是他们说得好像真的一样,还说银子已经付过了,特意给姑娘送过来,请姑娘享用。”
    这就奇怪了。
    疑惑间,顾锦沅想起来那一日,她才去过丰益楼就碰到了太子。
    隐约感觉,或许和他有关,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未免自作多情了,不过当下还是让染丝命人将那“点心”送过来。
    待到点心送到了,却见是一个红色雕盒,打开后,上面一层果然是丰益楼的点心,且是仿佛刚刚出锅,冒着些许热气,拿在手里一场,香酥可口。
    而在下面,却是一包包的,带着药味。
    染丝纳闷;“这是什么,难不成这丰益楼还送药?”
    顾锦沅打开来,闻了闻,一闻之下,味道熟悉得很,顿时便明白了。
    这是那日他给自己的汤药,就是那个自己喜欢喝,前几日才馋过的。
    想起他或许有一个楼的宫娥可以享用,顾锦沅哼了声,多少有些不快,心想她才不要受用他的东西!
    不过……她耸耸鼻子,闻着这动人的味道,又有些犹豫了。
    这些药材,自然是上等的,她可以感觉到,这是能调理她的月经痛症的。
    人活在世,那么不容易,或许一个不小心就命归黄泉,人为什么要和自己较劲呢?既然喜欢,何不收下?
    顾锦沅当下就干脆地收了,又让染丝拿去熬了,她每日享用一次,想着用上一段时日,或许自己这痛症就能慢慢调理好了。
    染丝自然是高兴,接了那药包,亲自为她熬药去,自从顾锦沅遭了一次熏香之祸后,清影阁上下整顿一番,更是安置了一个小灶,可以自己开火做东西,并不需要依赖大厨房,这就给了顾锦沅许多便利。
    之后连着几日,顾锦沅饮了那药,虽已经不是经期,但果然觉得身体舒畅,当下越发喜欢,又仔细把那药材琢磨了一番,自己推出方子来。
    这么推出后,发现里面有一味药,却是见都没见过,让染丝拿了去药铺问,问了几家都说不知,最后一家才说,这是龙涎香,是海外才有的名贵药材,大昭国内却是罕见,寻常人不可能弄到。
    顾锦沅一听,便明白了,龙涎香她只在书上看到提及,却未曾见过,龙涎香乃是抹香鲸所出,产于海上,除非出海之人,不然怎么可能弄到,而这龙涎香行气活血,倒是适合自己的痛症。
    这个时候,就是骨气和实惠的选择了。
    他既然给自己,说明还会有,自己是想他要,还是不要,最后想了一番,顾锦沅决定不要。
    要了他的东西,说不得要给他当女人,还会被他占便宜,最好的结果是给他当太子妃,但是她想当太子妃吗,她不想。
    再说这世上法子千万种,她未必就寻不到别的办法。
    刚这么决定了,那边就有人来通报,说是“丰益楼”又来送点心了。
    这次顾锦沅咬咬牙,这么好的东西,我不要了!
    这一段日子,宁国公府里倒是平静得很,大家一团和气,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顾锦沅每日会过去老太太那里请安,请安的时候,偶尔也遇到胡芷云和顾兰馥母女,胡芷云对她倒是客气得很,就好像那件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至于老太太那里,也就不提了,甚至有一次打牌的时候,还颇夸了几句胡芷云其实做事一向贤惠,只是有时候府里事多,难免照顾不到。
    顾锦沅听着这话,倒像是敲打自己。
    她本是无人照料的孤女,原本想着这祖母对自己仿佛也有几分疼爱,但是如今看来,这些日子,因为上次的事情,胡大将军府和顾瑜政怕是有些间隙,以至于这位祖母就开始拉拢胡芷云了。
    毕竟胡芷云的父兄,那都是实打实地掌握兵权的人物,这位老祖母还是多有顾忌的。
    之前是小打小闹,老太太想借此打压胡芷云,但是现在扯到了胡大将军那里,她好像马上就怂了。
    然而她要怂,顾锦沅却并不想受这闷气,她看到顾瑜政和胡大将军府的不睦,甚至高兴得很,当下也就不理,只装作没听懂,不过自那之后,她去老太太那里少了。
    为了这个,老太太自然有所察觉,便命人请她过去,又说了许多好话,只听得顾锦沅好笑,心想这位老人家也挺有意思,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也就胡乱敷衍着。
    一直到了端午节这一日,护城河外龙舟赛,凡是燕京城大户人家,几乎都会过去,宁国公府自然也是不例外,因老太太畏热,顾锦沅是随着胡芷云并顾兰馥去的。
    路上,胡芷云看了一眼顾锦沅,倒是有些打量的意味。
    顾锦沅见此,马上警惕起来了,她要做什么?
    当即自是处处小心,免得又着了这位胡芷云的道,因为这个,一路上花团锦簇彩旗招展,她都无心观看,一直到了龙舟赛的亭台外,却见这里早有凤辇龙车停着,又有彩女宫娥在此等候。
    一见到各位贵人过来,各自引领去了各处。
    胡芷云领着顾锦沅顾兰馥过去了皇后处拜见,皇后见了,特意把两个女子叫到近前,仔细地看过,笑着夸了一份,又赏了五彩粽子等吉祥之物。
    这个时候大家各自落座,安宁公主也在,笑着招呼顾锦沅往自己这边坐,顾锦沅便陪着安宁公主说话。
    说话间,她也听着胡芷云那边的动静,却是隐约听到了“当年定下婚事”字样,顿时心里一顿,想着莫非这是要提当初那桩子事?
    她可以猜到胡芷云的心思,开始是想把二皇子那桩婚事推给自己,后来发现自己女儿不听使唤,此事难成,又想害了自己,免得自己碍眼,只是自己机灵,胡芷云打雁不着伤了眼,如今不知道又作何打算?
    这么想着间,便见几位殿下列队前来给皇后请安,其中以太子为首,二皇子居后,再之后就是其它,尚且年少的殿下。
    顾锦沅看到太子,便收回了目光,低头假装享用眼前的粽子。
    可是任凭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隔着那么多的人,太子好像不经意间回首看了自己一眼。
    顾锦沅依然低着头,假装没注意到。
    过了片刻,待到几位殿下离开后,就见顾兰馥寻了个理由起身,出去了。
    顾锦沅注意到,当顾兰馥出去的时候,她袖子那里的手紧紧攥着,倒像是藏了什么东西。
    这让顾锦沅猛地想起来,好像她最近时不时这样,甚至更早一些,西山之行的时候,她就是这样了。
    当下心里一动,也寻了一个理由,跟着出去了。
    出去后,只见烈日之下,护城河水碧波荡漾,河边旌旗闪灼,锣鼓声响,各色彩带飘飞,更有穿着五彩衣裳的男女来往,哪里看到过顾兰馥,至于几位殿下,也不知去了哪里。
    顾兰馥袖子里到底藏着什么?
    顾锦沅随意漫步在河堤边,琢磨着这顾兰馥,还有那胡芷云和皇后说的话。
    胡芷云害自己不成,可能还是想让自己嫁病弱的二皇子,只是她和皇后说话能算数吗,那位看上去好像挺护着自己的爹,在知道自己“陇西的心上人”后,不知道又如何应对这件事?
    正想着,就听到身边一个声音:“你在想谁?”
    声音清朗沉雅,正是太子。
    顾锦沅慢腾腾地回首,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是在想一个男人。”
    第47章 婚事
    回首看过去时, 弱冠之年的男儿清冷绝艳,尊贵到不染尘埃。
    “想谁?”太子盯着她,缓缓地问。
    “太子以为呢?”顾锦沅靠在斜着的老柳树上, 故意咬唇这么问他。
    “想我?”太子迈步走近她。
    他是不信, 就算她这个人再没良心再心狠, 当着他的面, 她还能说想别人?
    “才不是。”顾锦沅抿唇笑了:“好好的, 我干嘛想你?”
    “那你想谁?”太子神色微凝,更加走近了她。
    顾锦沅看他,却见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 俊逸的脸庞也板着,那个样子,像是一个妒夫。
    她更加笑了:“想我爹!”
    太子挑眉, 只见眼前女子, 笑起来明媚犹如春花, 清丽堪比明雪。
    他不言, 她又故意道:“请问殿下,刚才是不是想多了?”
    太子低哼一声,看着她眸中狡黠的光,知道上了她的当, 也知道她不过是随意说说, 不过想到刚才那一瞬间的猜想,还是不太痛快就是了。
    有些痛,是隐在心里的,便是当前看着无伤, 其实稍微牵动便是痛彻心扉。
    “想他做什么,他又没养你。”他颇有些没好气, 低声这么道。
    “到底是我爹。”
    “想着怎么把你爹府里闹得鸡犬不宁吗?”他这么问。
    顾锦沅咬唇:“我不理你了,你说话怎么这么不好听!”
    尽说大实话。
    太子看着她那气鼓鼓的样子,挑眉,眸中泛起了笑意:“你刚才那么说,我还不是忍着,并不曾对你发火,我才说了一句,你却要恼了。”
    顾锦沅想想,好像也是,一时倒是有些羞愧,她面对这位太子,脾气是越来越不好了。
    从最开始的小心提防,谨慎应对,变成如今的肆意无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太子却低声问道:“我命人送去的汤药,你怎么不要了?”
    顾锦沅:“那个太贵重了。”
    太子:“贵重怎么了?”
    顾锦沅:“那么贵重,我受之有愧。”
    太子:“哦,你不是要当我太子妃的吗,怎么,我给我未来的太子妃送一些药材都不行?”
    顾锦沅瞪他:“谁要当你的太子妃,我答应过吗?”
    太子:“那日在西山,你自己说的,说要把持后宫,说要让我后宫无一佳丽。”
    顾锦沅:“我就说说,你还当真?”
    太子:“可是我就当真了。”
    他这话说得,声音低哑,隐隐有几分呢喃之意,顾锦沅抬眸看时,却见他黑眸湛湛,样子看着倒是认真得很。
    她心里微慌,只觉得仿佛漏跳了一拍。
    他却越发逼近了,近到几乎气息相融:“沅沅,当太子妃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