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饭吃到一半，顾微宇在宋兮的鼓励下坦诚自己要考国内的大学。
    顾北风和宋媚云同时停下筷。
    宋媚云秀丽的眉毛不自觉的就拧成了一团，开腔：“小宇，你可想清楚了，以你的成绩想考大学，就算考上了，也是野鸡大学，有什么用？不如出国镀镀金。而且国外学习环境轻松，会更适合你。”
    顾微宇歪头扬起下巴，倨傲地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
    声音沙哑目光阴霾。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
    宋兮生怕他一个不爽就掀桌子，轻咳两声，忍不住开口。
    “妈，哥最近学习挺认真的！而且现在才高一，要把成绩追上来并不难。”
    顾北风本来挺认同宋媚云的说法，他太清楚顾微宇的性格，根本静不下心看书，可听到宋兮的话，不禁有些愕然。
    “既然连兮兮都这么说，那你好好学习，出国的事也不急于一时。”
    他将目光投向宋兮，眼神满是对她的信任，“兮兮，那就拜托你多多督促他，要是你们两个都考上好大学，也是给顾家添光。”
    听到顾北风的话，顾微宇和宋兮相视而笑。
    宋媚云脸色瞬间不太好看，望向宋兮的眼神复杂。
    半晌，她朝顾北风道：“兮兮怎么管的住小宇呢？我看还是我帮小宇物色几间补习班吧？”
    顾微宇勾勾嘴角：“不劳您费心了！我这不是以宋兮为目标吗？有她教我，我会更有动力。宋兮，你说是不是？”
    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搭到宋兮的椅背上，凑近她，望着她的眼神，一派含情脉脉。
    宋兮正低头咬一块叉烧，一时间放也不是，咽也不是。
    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自然是没有被宋媚云给落下，她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看向宋兮，意有所指道：“是吗？兮兮，学习归学习，可别忘了妈妈跟你说的话，凡事都有一个度，过度就不好了。”
    “知……知道了。”宋兮生拉硬扯的挤出一个笑容，垂头默默扒饭。
    吃完饭，宋兮拿着一份试卷敲响了顾微宇的房门。
    顾微宇一开门，宋兮就将手里的考卷拍到他胸口上。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考卷，你做完了给我检查。”
    话说完就想走。
    顾微宇拿着试卷，抬起头，表情有一丝怔愣，“就这么走啦？不留下来一起学习？”
    他的目光往她身上转了一圈，一身书卷气的灰蓝色雪纺长裙，文静的中式立领，腰间系了一根同色细腰带，仙气飘飘的感觉。
    不受控制的心头一动。
    “你要出去？”他斜斜倚着门，眼睛盯着她耳朵上的星星闪钻。
    “我妈要带我去听音乐会，你自己先做题，有不懂的等我回来再教你！”
    “音乐会？”顾微宇歪了歪头，嗤了一声，“那种东西听了有屁用？”
    宋兮瞪他不解风情，“那叫陶冶情操！”
    她也不跟他多说，用哄小孩的语气道：“那我走了，你记得乖乖的！”
    温柔的声音，璀璨的明眸，令顾微宇恍了下神，心口痒痒的。
    “靠，临走还要勾引老子！”
    他朝她的背影吐槽了一句，嘴角却悄然扬起。
    ***
    晚风凉意袭人，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蔷薇花香气，昏黄的路灯下，宋兮远远便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等她的宋媚云。
    即使是在夜晚，她依旧不忘记对镜补妆，看到她走过来，暗影中的红唇微微翕动，露出一丝温和的微笑。
    宋兮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忐忑。
    宋媚云这架势，怕是有话跟她说，她甚至能预想到她会说些什么。
    才刚扣好安全带，宋媚云已经开口，“兮兮，关于顾微宇，你忘记妈妈跟你说过什么吗？”
    “我记得。”宋兮垂下头，漫不经心把玩着手提包上的一个公仔挂件。
    “那今晚在饭桌上，你为什么要替那臭小子说话？为什么不听我话，偏偏要跟他走的那么近？”
    宋媚云的眸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咄咄逼人。
    宋兮抬起头，解释道：“我只是怕你们两个又吵起来。”
    “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你爸爸，让他送那小子出国，你这临门一脚，让你爸爸又改变主意。”宋媚云的表情有一丝恼怒。
    “妈，为什么一定要让哥出国呢？只要你不触碰他的底线，我保证他不会再找你麻烦。”
    宋兮不明白，人前总是大方得体的宋媚云，为什么偏偏对自己的继子心狠手辣？
    而顾微宇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宋兮相信只要宋媚云不在他背后搞那些小动作，他就算憎恨她，也不会主动去找她麻烦。
    宋媚云听到宋兮又替顾微宇说话，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傻瓜！你……你知道那臭小子跟我说过什么吗？他竟然让我允许你们在一起。他对你早就心思不纯！”
    宋兮没想到顾微宇会无所畏忌地在宋媚云面前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感情，却无形中将她推入两难的境地。
    她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也就不再出声。
    曾几何时，她跟宋媚云只有彼此。
    上一世的她，一直都是活在宋媚云的羽翼庇护之下。
    她懦弱，胆小，没心机，不懂人情世故，不知人心险恶，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只知道一味地读书，甚至一路读到了博士，而宋媚云病态地给她创造了一个乌托邦，让她一直活在无忧无虑中。
    因为依赖，她什么都是按照她规划好的路去走。
    可这一世，她们之间已经爆发过多次争执，从前乖巧的她，开始会忤逆她。
    得知很多真相后，宋兮心中一直崇拜和敬重的母亲，突然变得越发陌生。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静的发沉。
    “像他这种人，能干出什么好事。说学习无非就是一个接近你的幌子，”宋媚云的手覆上宋兮的手，原本清冷的脸色变得情深意切，“妈妈担心你，不想你被人骗。”
    宋兮能理解宋媚云的焦虑，可她无法放开顾微宇。
    那个人，早已不知不觉在她心里扎了根。
    她沉默了一会，才小声说：“我有分寸！他也没有骗我，他真的有在改变！”
    宋媚云眸色沉了沉，一时间眉头锁的很紧，“你不会喜欢那臭小子吧？”
    宋兮低着头，藏住自己眸间的不安，“没有。我只会当他是哥哥。”
    灯光的暗影打在她的脸上，表情有一些不真实。
    宋媚云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不容置疑开口，“答应妈妈，远离那臭小子，你们两个是不可能的。就算是为了妈妈和爸爸，为了顾家，不要做出让我们失望的事。”
    “我知道了。”宋兮嘴上答应着，心中却有哀伤袅袅。
    清凉的风从车窗里飘进来，却吹不散二人心中各自的烦闷。
    宋媚云将宋兮载到了中山公园的音乐厅，她推开车门走了出来，抬眸间，便见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大步流星朝他们走来。
    莫青翰穿的很正式，黑色的西装，还打了领结，衬衣的纽扣在光源下闪闪发亮。
    “青翰，阿姨还有点事，宋兮今晚就交给你了，等下听完音乐会，麻烦你送她回家。”宋媚云笑着嘱咐。
    宋兮回头看她，表情有些茫然。
    莫青翰彬彬有礼，“阿姨你放心吧。”
    他朝宋兮淡淡一笑。
    宋媚云拍拍宋兮的肩膀，脸上笑意嫣然，“兮兮，今晚玩的开心点。”
    宋兮心中猜得出个大概，顿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卖女儿，也不用卖的那么明显吧！
    跟宋媚云告别后，莫青翰转头看向宋兮，弯起手肘，微笑邀请道，“我们走吧。”
    宋兮犹豫了一瞬，勾住他的手，随他一起走进音乐厅。
    曾经她也幻想过，可以挽着莫青翰的手臂去听音乐会。
    没想到这一世既然愿望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