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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李玉华问素霜,“钱呢?三哥平时进项花销都哪些,你跟我说说。”
    素霜禀道,“以往殿下读书时每年是一千两的零用,平常殿下在宫里用不到什么钱,多是打赏宫人内侍,或是三节两寿置办些小玩意儿孝敬上头。再有平时节下宫里也有赏赐,慈恩宫时不时也会赏些金银,或是打发人送钱过来,每年花销在一千五百两到两千两之间。今年殿下大婚,前些日子上朝理政,按理该领当差皇子的俸银,每位皇子一年是一万两,殿下出了些差错,叫陛下罚了两回罚没了。”
    “今年事情也多,前儿中秋节两盆宝石盆景就一千六百两。眼下,现银就只剩这些了。”素霜没好意思说,原也是有钱的,自从李玉华知道陆侯给她随了一万两银子,她就把那一万银票自己个儿收起来了。
    李玉华的观点很简单,这是随给她的,当然就是她的私产。其他官员孝敬的大婚随礼,李玉华也没客气的分割一半,放到自己私房里去了。
    “三哥怎么这么穷啊!”李玉华翻着帐簿,很为今后的生活发愁。
    素霜道,“先时裴状元外任,殿下还跟太后娘娘借了一万银子,奴婢还没跟娘娘说,这银子也不知要不要还?”
    原来还在外债!
    李玉华简直万箭穿心!
    原以为嫁给皇子以后就是荣华富贵了,没想到就是个面儿光!这要在民间,都有骗婚的嫌疑。
    银子不够,李玉华也没打算填补自己私房,李玉华先问明白穆安之因何被罚走一万两银子!然后就拿着账簿跟穆安之商量去了。穆安之说,“不是分府时分了咱们两个田庄么?秋天正好有收成。”
    “我也想到这儿了,已经叫来庄头问过,内务司那起子奸鬼,竟然提前把收成都拿走了。要等收成,得明年夏天。”李玉华一脸愁容,挑着薄眼皮儿问穆安之,“这可怎么着,明天下锅的米还没买呐。”
    穆安之直接拆穿她,“行啦,别装模作样的了,饿着谁也饿不着你。明天找皇祖母拿些钱用。”
    “你前头那一万还没还哪?”
    “要不拿你嫁妆补贴?”
    “我倒是愿意补贴,我不是担心三哥你忒高洁,不愿意用我的钱么。”
    “那你是看错我了,我一点儿不高洁。”穆安之含笑看她这刁样。
    李玉华收回账簿,“总借钱也不是法子,与其借皇祖母的钱,不如借父皇的钱,父皇更有钱。”
    “我找他借钱?”穆安之立刻一副老子即便饿死也不会找他借一个铜板的嘴脸。
    “不是叫你去借,我去借。”李玉华悄悄说,“原本今年咱们是有一万银子的,不是叫父皇罚没了么?干嘛不要回来啊!你要是跟父皇不对付,不用他的钱你可忒便宜他了,要是我,我非但要用,我还大用特用!你不用是打算便宜谁啊?!”
    李玉华说出自己打算,“我把银子借回来,你打个欠条,以后反正咱不还!”
    穆安之哪怕多些奇遇,也不禁问李玉华,“你张的开嘴?”
    “这有什么张不开嘴的,你不还跟皇祖母借过钱么?”
    “我那是为了给如玉,他去那荒僻地界儿,路上不能少了花用。”
    “三哥你就是太实诚,你给裴状元银子做什么,你知道木香姐多有钱么!木香姐钱可多了,裴状元娶了她还能愁没钱花!”
    “怎么好用媳妇的私房,那会一辈子抬不起头的。”
    李玉华震惊的望向穆安之,“曾经许多人向我提亲,我就遇到过一个不图我钱的人。”
    穆安之:……怎么听着不像赞美啊。
    李玉华深深的被穆安之的高洁品性折服了,“我果然没嫁错人哪。”
    感慨过后,李玉华立催着穆安之写欠条,穆安之死都不写,把李玉华气个半死,第二天吃过早饭,李玉华没理穆安之就自己个儿坐着七宝车进宫给蓝太后请安去了。
    李玉华悄悄跟蓝太后说了想跟穆宣帝借钱的事。
    蓝太后问她,“你们手里这么紧巴了?”
    “主要三哥性子执拗,我倒是有钱,可他死活不用,还说用我的私房让他以后抬不起头。那就让他当差挣钱呗。没事儿,明年田庄里有了收成,就缓过来了。皇祖母您别总拿私房补贴我们,这一回让父皇出钱,也是父皇把三哥的俸禄罚没的。”
    蓝太后中午把穆宣帝叫过来用午膳,穆宣帝头一回见到这么会哭穷的儿媳妇。
    “三哥不好意思跟父皇说,他多要面子呀,在父皇跟前,恨不能只表露出好的那一面儿,半点儿不好都不想父皇看到,他脸皮儿薄,连我的私房都不肯用。他还不让我跟父皇说哪,可与其找旁人借,父皇您是亲爹,干嘛不跟父皇讲呢。有借有还,今年先借一万,明年父皇在三哥的俸禄里扣一千,扣十年就把银子扣完了,我们紧一紧,也并不太影响平时过日子的。”
    李玉华双手把刚刚宫人端上的香茶奉上,殷勤的说,“我欠条都拿来了,父皇您看成不成?”
    穆宣帝:儿媳妇把公爹借钱,这能说不成么?
    穆宣帝接过茶,“一会儿就打发人给你送府上去,欠条也罢了,就给你们花用。”
    “儿媳谢父皇。”李玉华立刻福了两福,眉开眼笑的说,“父皇这样疼我们,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只有以后加倍孝顺父皇,才能报答。”
    穆宣帝语重心长,“父母对儿女的心,多是如此。”
    “是,是。”李玉华得了银子,鞍前马后的拍足穆宣帝小半个时辰的马屁。尤其一句话最得穆宣帝的心,“我想着,过几天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册封大典,可得用心备一份贺礼!”
    穆宣帝便觉着这钱没白给。
    第59章 四十六章
    穆安之在府里修哉修哉的指点着花匠收拾花园子, 小凡眉飞色舞十万火急的跑来通报:
    “殿下,内库赵郎官来了, 奉陛下之命给咱们府上送来一万银子。”
    穆安之瞥小凡一眼, 那丫头进门儿第三天,这小子就擦前蹭后的献殷勤,如今更是成了那丫头的忠狗, 势利到小凡这样快风驰电掣就改投新主子的奴才也不多见啊。
    穆安之指点着花匠把那盆点绛唇放在云石一畔, 对小凡道, “你家娘娘怎么吩咐的?”
    小凡毕恭毕敬道,“娘娘说要是今儿有送银子来的, 秤明白了存在咱府银库。”
    “那你就去办吧。不是长史官已经来了么,赵郎中就让长史官招待。”
    小凡领命去办了。
    小易轻声道, “殿下,不去见见过来的属官么?”
    穆安之大皱其眉,厌恶的丢了浇花的水瓢,“不急。”
    *
    华灯初上。
    寝室中的牛油大蜡辉映着随处可见的娇艳菊花,李玉华进屋便觉眼前一亮,随手解下斗篷递给身畔侍女, 李玉华笑,“咱们这屋儿大变样,三哥,这可真好看。”
    穆安之见她一脸欢喜,也不禁笑了,支起身子倚榻道, “眼瞅就是重阳,也该应应景。”
    李玉华坐在小榻桌儿的另一畔,随手把头上四五支钗环步摇拔下,哗的搁小榻桌儿,自己倒了盏茶一口干了,接着倒了第二盏,穆安之问,“你这是哪儿吃了咸的没喝水呀。”
    “我这不急着回来看钱到没到库!”李玉华两眼冒着银光问,“银子送来没?”
    穆安之问她,“你真跟陛下借的?”
    李玉华豪气干云的一摆手,“说借真生分,父皇能要我的借条么?父皇说了,给咱们花的!不用还!”
    穆安之看她一脸得瑟样,一阵无语后也不禁好笑。李玉华连灌三盏茶水,同穆安之道,“三哥,以后有什么难办的事只管告诉我,我来办。”
    看那自信满满的模样,穆安之都觉着,给她安俩翅膀,她立刻就能上天。
    穆安之忍笑,“眼下没什么大事,等有大事再找你啊。”
    “小事找我也行的。”李玉华那模样简直就想立刻挽袖子大干一场。
    “先吃饭。”
    素霜过去传膳,皇子府的厨房自然比不了寿膳房的手艺,却也不差。相较于在慈恩宫用膳事事要以蓝太后为先,在自己府里用膳的感觉自然不同。
    用过晚饭,穆安之方问她是如何跟穆宣帝说的。李玉华一五一十的学了一遍,问穆安之,“没什么不妥吧。我看父皇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还成。借钱就说借钱,没提旁的,算你聪明。我忘叮嘱你了,你走后我才想起来。”
    李玉华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到穆安之脸上,逼近他,“你忘叮嘱我什么了?”
    “你想不到?”穆安之可不信李玉华连这点进退都不知。
    李玉华继续凑近些许,两人几乎头对头,“我原想看是否有机会提一句你差使的事,先时皇祖母不是说过父皇想让你去翰林院么,如今也没信儿了,我就想顺道提一句。可我进宫时看到皇祖母那里的摆设都涣然一新,全是为了准备下个月的立储大典,我出门前也没跟你商量差使的事,这跟借万把银子不一样,当然得小心,我就没提。”
    “不用再提。既是没信儿,必然是叫人挡了。”李玉华在慈恩宫如鱼得水,也得益于她这份大事谨慎知进退上。
    李玉华眉心一跳,“陆家挡的?”
    “说不好,太子风头正盛,这时候多的是人愿意为他鞍前马后。”穆安之浑未在意差使的事,他倒是赞李玉华,“陛下现在的那点心思都被你揣摩到了,怪道能借出银子,还什么给东宫备厚礼,你打备什么?”
    “捡着那便宜的,寓意深刻的备上几样就成了。咱们还靠借贷过日子呢,再说,礼贵乎于心,金银多俗啊,我听说清贵人都耻于谈钱的。”
    穆安之忍俊不禁,摸她头,“好个刁民。”
    “去,你才刁民哪。”李玉华问他,“差使的事怎么办?”
    “不急。”
    “不急?”
    李玉华秀眉微挑,“三哥,你不会还想着去北疆就藩吧?”
    “如果能在年底前就藩,其实非常不错。如果年内走不了,我们就要小心了。”穆安之看向李玉华。
    “小心什么?”
    穆安之把面前残茶倒进菊花盆里,倚着罗汉榻的靠背道,“我在宫里生活了很久,我知道皇室中人的习惯。只有在彼此不是威胁时,才会有一点亲人的感觉。”
    李玉华把这话在心里逐字思考一遍,“怎么跟我们做生意差不多,一般都是一半朋友,一半对手。”
    穆安之挑眉,给李玉华正正发间的一粒珠簪,“我是希望能就藩少些是非,人这一辈子其实不长,为何不同朋友在一起过些快活日子,哪怕没有帝都这些繁华。”
    “可这样走,好像逃跑一样。”李玉华仔细观察穆安之的神色,发现他没有恼怒的迹象,继续说道,“多没面子。”
    “我原本就争储失败。”
    李玉华想了想,“《官制》才学个开头,争储之类的不大明白。我打个比方吧。三哥你觉着大掌柜、二掌柜、三掌柜、四掌柜有什么区别?”
    “大掌柜权利最大,后面次之。”
    李玉华将手一摊,露出个刁钻笑容,“没有区别,都一样,都不是东家。”
    穆安之也露出笑容,李玉华认真的说,“三哥,咱们也没到非走不可的时候,先顺其自然呗。”
    李玉华洗漱后就央着穆安之继续给她讲《官制》,穆安之任劳任怨做先生。待到夜深伴着李玉华的轻鼾入睡,穆安之小时候生活在寺庙,这养成他平和的性情,待被接到宫中,唐学士已传道圣贤为己任,在很大程度上,对于穆安之的性情有一种压抑。君子不是一日练就,年轻时不能快意恩仇,而是周旋于宫廷的权势争斗,争储的失败以及那个奇异的梦境令穆安之的性情出现极大的逆反。
    不过,他依旧是穆安之,少时寺庙生活的熏陶令他歇斯底里的发泄后慢慢恢复到从前的平静。
    穆安之竟有些羡慕李玉华每天神采弈弈的精气神,不论是去弄钱,还是去巴结蓝太后得好处,李玉华每天干劲十足。
    而且,平常帝都这些亲贵大臣们说起权钱好处,无一不是光风霁月,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李玉华这样的奇葩,对权势富贵有着不假掩饰的热情。
    兴许是李玉华热情的光明正大,穆安之竟也不觉讨厌,用李玉华的话说,“天底下谁不喜欢钱,谁不喜欢权。庙里和尚还要分主持长老知客僧哪,哪里来的众生平等,我不管旁人,我就要站的高高的。”
    那种理所当然的嘴脸,穆安之竟不能说她贪婪,反有些赤子之心的意思。
    反正李玉华就是这样的人,活的明明白白,睡的踏踏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