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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生去放羊

      晚上,蒙古各部举办晚宴,我们也被邀请进一顶硕大精美的帐篷里,在场的除了哈舟儿以外,还有很多其他各部的首领,他们佩戴着松石玛瑙,围坐底下烘托出上方主座的威严的老者,杨博悄悄告诉我,这就是他们的俺答汗。
    我和夏兰泽跟在杨博身后,学着他也用汉人的方式作了一礼,俺答汗没有说话,点点头示意我们落座。
    篝火升起,烤羊马奶尽上,蒙古美女载歌载舞,松石珠宝随着身体的摇曳发出叮当响声,而部落首领们纷纷举杯畅饮。
    期间,我也会听到他们偶尔用汉语谈论出几句关于大明的事情,这样一场对大明烧杀抢夺的行径却被鞑靼人当成是庆功的宴会,我看到杨博紧皱的眉头。
    过了一会儿,有醉醺的首领端起酒杯摇摇晃晃的过来,他用糟糕的汉语道:“听说你们汉人的女子都爱裹小脚,比不得我们大草原的女人,不知道,真不真的?”
    说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瞟上了夏兰泽,从头一扫到脚,夏兰泽一惊,迅速将脚锁进了自己的裙摆里,我能理解她慌乱的情绪,毕竟在明朝女子的脚可就代表贞洁,不能随意谈论。
    “汉人女子有汉人女子的娇弱,草原女子亦有草原女子的豪迈,无甚可比的。”杨博道。
    然而这位首领是真不懂还是不知趣,硬是道:“既然没有可比的,那看看总是无妨的嘛。兄弟们说是不是?”
    顿时满堂大笑,一群人开始起哄。
    杨博怒拍桌子:“诸位还请自重!”
    “你当还是你们大明!既然在我们的地盘上就要听我们的。”说着,那首领一把拽过夏兰泽,夏兰泽惊呼,随即拿起桌上的酒壶一哐啷砸上了那位首领的脑袋瓜子,鲜血留下,众人骇然。
    “巴坦尔!”首座的俺答汗也不禁喊出那位首领的名字。
    紧接着一屋子的人满面怒色,齐刷刷亮出白刃,杨博立马将我和夏兰泽护在身后。
    哈舟儿道:“杨大人,你们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吗。何必为了一个女人伤了大家的和气呢。”
    “哈舟儿首领,我们汉人女子虽然娇弱,却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说法,你们若执意相逼,我们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若真弄得玉石俱焚,只怕对两国关系都不好。”
    “你在威胁我们?还是想想你们大明现在的情况吧!”哈舟儿道:“我已经收到消息,你们的大明在经历过我们的征战后,已经畏惧了我们,现在你们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可能已经让人开始写和谈书了,只要和谈书一送到,我们的勇士就会立马杀到你们的北京城脚下,倒时看你们的汉人是否还有你说的巾帼不让须眉的勇气!”
    哈舟儿的话落,激起了在场所有首领的亢奋与欢呼,他们挥舞着弯刀用鞑靼语高喊着什么,我虽然听不懂,但也能猜到是不好的词。
    杨博一怒下抽出侍从的长刀,将面前桌子一劈为二惊住了在场所有人,他们各各凶神恶煞就要上来,这时,帐外响起马鸣,随之走进一个女子,她的呵斥及时阻止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女子极年轻,不似汉人的清秀娇丽,却有一种英姿飒爽的明艳之美。
    她手执鞭子,猛烈一挥,一道红痕瞬间印上了巴坦尔的脸颊,巴坦尔欲要发怒,却被左右劝阻了。
    “丢脸!”那女子朝巴坦尔啐道,接着直接向主座的俺答汗而去,途径我们身边时,她的目光在我和夏兰泽的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杨博的脸上,颔首一笑。
    当俺答汗见到这明丽的女子后,居然鲜有的露出了笑意,我看的奇怪,夏兰泽道:“这就是托娅公主,俺答汗唯一的女儿,又被称为草原各部的大姑姑。”
    原来如此,怪不得哈舟儿和巴坦尔都不敢放肆,我心下了然。
    托娅行了一礼,然后又不知和俺答汗说了什么,过了一会俺答汗咳嗽了两声,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俺答汗的目光移向我们,透着不可触犯的威严与寒冷,开口道:“杨大人,你的勇气让我敬佩。刚才我也看到了,巴坦尔他们确实有冒犯,希望你不必往心里去。”
    “大汗!”
    哈舟儿没说完,俺答汗的目光让他闭了嘴,接着有侍女将马奶酒满上递与杨博,杨博一饮而尽,算是回了礼。
    俺答汗继续道:“勇气固然可嘉,但是用玉石俱焚的方式来捍卫却并不见得明智。关外的这些年,你与我们草原众部也算交过手,虽然也曾令我们折戟损兵不少,但说实话,我还是很欣赏你,而刚才托娅也和我说了,既然上天给了我们这样的缘分相遇,不如从此化干戈为玉帛,杨大人留下来,我以草原大汗的名义承诺你,会比你们大明的皇帝给予你的待遇更高。当然,还有我的女儿托娅,她也会属于你。”
    顿时,众人一片哗然,首领们嘀嘀咕咕的似乎表达出了极大的不满,我和夏兰泽也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多谢大汗厚爱,只是在下有自知之明,比不得各位首领与草原勇士,怕委屈托娅公主,还是请大汗另觅他人。”
    “杨大人?”托娅喊道。
    “怎么,杨大人是嫌还不满意吗?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这些年你在大明的官阶也未曾平步青云,你若入了我蒙古,整片草原,各大部落,还有成群的牛羊,岂不比你为那炼丹的皇帝卖命强多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良禽择木而栖,你可要想清楚。”
    “大汗,汉人也有句话叫自古忠臣无二主,所以,恕在下不能答应大汗。”
    俺答汗被驳了面子,目光露出愠色,“杨大人迟迟不肯答应,莫不是因为这两个汉人女子?”俺答汗眯起目光,左右侍从发出了兵刃出鞘的声音,危险的气息在一步步逼近。
    杨博挡在我们身前道:“与她们无关!大汗是草原敬仰的英雄,我相信自然也不会和两个女子做计较吧?”
    这时,紧接着托娅又不知和俺答汗用鞑靼语说了什么,俺答汗收回了刚才那危险的气息,连着左右的侍从也纷纷收回兵器退后了一步。
    “这样,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你慢慢想,希望倒时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杨博没有说话,但他的坚定的神色没有改变分毫,俺答汗又道:“杨大人,我的女儿托娅向来慧眼识英雄,但如果这个英雄不能为我所用,那么,他对于我来说就没有半分意义,我希望你能明白。”
    话落,我和夏兰泽皆担忧的看向了杨博。
    晚宴结束后,各部的首领已经喝得醉醺醺,我们几个是最先退出来的,正待回去,托娅从身后喊住了杨博,她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爽又明快的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然后笑道:“希望今天没有惊吓到你的两位红粉知己,不过我父汗的脾气可不太好,杨大人你要想清楚哦。”
    然而没有等杨博开口,她又将目光扫了眼我和夏兰泽,最后定格在我的脸上,带着那么一点挑衅的意味道:“我不喜欢你!”
    额······
    说完托娅跳上马,一挥鞭,消失在了夜色里。
    我愣楞的看着夏兰泽,她的脸色也是气的刷白,回瞪了我们一眼,便跑回自己的帐篷去了。
    之后的几天,大汗要招杨博为驸马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大草原,再加上托娅时常会来,她那直爽又毫不掩饰的喜欢更加作证了这个流言的真实性。
    我坐在草原的山丘上,看着下面蒙古包前那纠缠不休的两个人,男的在躲避,女的在追赶,突然没来由的为他们感到了一种简单的快乐。
    多么纯真的感情啊,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像托娅这样的人应该会活的很洒脱吧。
    天空的晚霞层铺,金橘色的余晖将草地染红,我坐在山丘上,看着远处牧民们赶着成群的牛羊回家,一时想起了京城,想起了孩子们,这个时代没有电话,也不知道我的绎儿有没有好些。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杨博从身后走来了,他坐在了我旁边的草地上。
    我摇摇头,“没什么。对了,托娅公主呢?”
    “她走了。”
    杨博说,我没有在意,过了会儿仔细咀嚼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走了?”
    “嗯,”他一点头,缓缓道:“我和她说,我不喜欢她,这辈子都不会喜欢的。”
    “那她不是很伤心?”纵然是再豪爽的女孩,听到这样的话也该很难过吧。
    “那也没有办法,长痛不如短痛,等到泥足深陷就后悔了。”他轻轻地说着,最后一句更像是意味深长的叹息。
    “也是呢。”我点点头。
    “那夏小姐呢?她这么危险都跟着你过来了。”
    “兰泽······”他踟蹰了一会道:“兰泽,我希望她能忘掉仇恨,遇见个一辈子都会对她好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为什么这个人不能是你呢?”
    他低低一笑,“我既然不喜欢托娅,自然心里也装不下兰泽了。”
    我呆呆的突然不知说什么,片刻后道:“可是,惟约,你呢?你自己该怎么办?”
    他没有说话,望着脚下那一望无际的碧草连天,过了会儿,风吹过来时他淡淡地轻轻地道:“我······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惟约······”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可是不管是穷乡僻壤还是塞北关外亦或是富甲江南,这些都并不让我觉得很辛苦或很幸福,因为无论是最辛苦的还是最幸福的都已经过去了。”
    “过去?”
    他带着回忆的语气道:“我常觉得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应该是在当年大理寺的监狱里,而最辛苦的大抵莫过于,那年我寄了一封信给一人,可他再也没有回过我。”
    我骤然一怔,巨大的悲伤与愧疚从心里呼啸而过。
    “也许······也许,她不是不想回复,只是······”我无法再说下去。
    天空中的云彩被吹开,过了很久,真的很久,他轻轻地,带着某种希翼的语气问我:“所以这么多年了,你·····是他吗?”
    那一刻,我愕然猛地抬眼,却发现他依然淡淡地眺望着远方,温和得安静。
    我再也装不了,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对不起,惟约······”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湿红了眼眶,却仍挂着微笑,“那年我寄去一箱烟火,再也没收到你回信的那刻,我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喜欢严大人,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可是好像就是不甘心呀,总还想再努力一下,直到,回京的那日,见到真正的陆大人,我才明白,原来,这世间,总有一些东西是再努力也无法拥有的呢。”他说,突然又俏皮的眨眨眼道,“对了,严大人来搬救兵的那日,我骗了他,我骗他回了城,然后,我自己就来了。你不要生气,因为,我想如果还有什么可以最后为你做的事情,那么也许这就是这件了。”
    我将嘴唇咬到疼痛,不敢抬头看他,生怕抬眼的瞬间,我就会控制不住的心疼他,怜惜他,像从前那样去安慰他,可是我知道这些现在都是做不到的事情了。
    “昔年里,严世蕃还说你聪明,你其实就是个笨蛋!最大的笨蛋!”
    “是啊,可是笨蛋也有笨蛋的小希望。我希望你好好的,不管在哪里,不管今后和谁在一起······”
    他失落的语气被草原的风吹拂过,让人感到无声无息的伤感。
    原来这辈子,我所有的爱恨都来自于这三个男人,我爱严世蕃,在错误的时间里爱得很痛苦,我遇上陆炳,又阴差阳错的生了两个孩子,活得很累,我总以为我是这世间最委屈最不甘的人,然而,他却比我更寂寞,更孤单。
    将所有的感情埋进无人问津的心里,从此变成一种遥远的守望。
    如果说,这筋疲力竭的一生,我真的还有特别对不起的谁,那除了廉之,也许就是惟约了。
    我望着山丘下那最后一群未归的羊儿,道:“惟约,若有来生,我就和你去关外放羊。”
    “来生·····”他将这个词念出了最美丽的语气,然而明知道是无望的事情,他仍然愿意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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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小鹿把爱情给了严胖子,把婚姻给了大陆,但我不能委屈杨博小天使,在这篇女频小说里,他可是唯一一个拥有两个姑娘喜欢的男人了
    下章严胖子和大陆就要出来啦
    杨:我有一片草原可是留不住一只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