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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有风吹过来,戚微雨一瘪嘴,眼泪巴巴掉下来了。
顾姣险些剑都拿不稳了,江湖第一害的戚微雨竟然哭得如同个小孩?那水汪汪的眼睛通红,好像是被谁给欺负了一般。
顾姣也忽然记起来,她的确是年纪不大,当年杀人成名的时候,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如今也才二十刚过罢了。
阿裳也是愣了下,回想起初见戚微雨的时候。
山道险阻,阿裳那时背了一架棺材,却见山壁旁坐着一个红衣姑娘,姑娘长得明艳惊人,是个极美的美人。
那便是戚微雨。
阿裳只瞧了她一眼,便走过去问了句:“可有要我帮忙的?”
戚微雨轻抬眼皮,明明唇角漾着笑意,可眼底却是一片冰冷的,空洞而又没有温度,她仰着头看阿裳:“我可是戚微雨,你若杀了我还好,救我的话可要想清楚啊。”
阿裳面无表情,帮戚微雨诊脉,那时阿裳都怀疑,这么弱的脉象戚微雨竟还能活下来。
她放下棺材,给戚微雨用了药,见戚微雨恢复了些精神,才说:“救便救了,左右给江湖中添点乱子才好。”
这些年她帮着阿裳做了许多事,倒不是戚微雨知恩图报,要真是报恩,她救了阿裳那么多次,早已经还清了。
戚微雨敛下目光来,阿裳嘴唇哆嗦着,尚且还有些精神,阿裳看向面容冷淡却异常好看的顾姣,抿唇笑了笑,“之前到底是不放心你一个人的,如今有人陪着你了,倒好了。”
戚微雨这眼泪掉的更加厉害。
顾姣有些许动容,她手指微微曲起,有些想要摸一摸戚微雨的头发,可看过去,又停住了。
戚微雨和阿裳究竟是算个什么样的关系呢,戚微雨在江湖中向来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可阿裳却是第一个的。
或许也是因为那日,戚微雨最绝望的境地里,忽然出现了一道光,这道光,同她在乱如沼泽的江湖里走了好远好远。
戚微雨体验过绝望,可没有人同她说过,我帮你啊。
阿裳是第一个,却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的一个,她到底是与普通朋友不一样的。
戚微雨蹲下身去,明明还掉着眼泪,却偏偏朝着阿裳笑了笑:“我这辈子啊,谎话说尽,可有些话却是真的,比如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阿裳也是笑起,轻轻点头:“我知道的。”
戚微雨脸上的笑还是没有消减半分,和阿裳继续说着:“以后这个江湖,没有人陪着我走了,阿裳,我讨厌你。”
讨厌她陪着自己走过这么多年,却又忽然离去。
她见惯了生离死别,可也最厌恶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阿裳还是笑着。
她一贯不爱笑的,可许是因为到了最后的日子,面对着此时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她很想要笑。
要笑给戚微雨瞧,把曾经没笑的,都笑回来。
阿裳说:“厌了便厌了吧。”
戚微雨哭得更加厉害了,她脸上的笑也端不住了,鼻子嘴巴皱在一起,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我还没有和你说,我偷了你的棺材,拿了一扇风清的绝笔,你快站起来些,来把你的宝贝抢回来啊。”
阿裳无奈一笑,“罢了。”她眼珠转了转,“此次赵浪出去,会寻你拿报酬,你随便给他一些便是。”
阿裳微微起身,忽然拉住戚微雨的手,她的手,凉的惊人。
阿裳声音哑了些,“戚微雨,赵浪此次欠了我人情,我叫他还给你了,我能留给你的……只有这些了。”
戚微雨鼓着气,抽泣一声:“谁稀罕。”
顾姣紧握着剑,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那日她第一次知晓,她一柄剑并不能走江湖,也不能救人,她或许武功厉害,却还是懂不了人心。
就好像她不明白,为何当年之事与沈春酒无关,那些人却赶着趟来陷害。
又比如说,她也不明白,为何阿裳不想活着。
那天出莲山崖上的风吹了很久,天上云来云往,湛蓝一片。
戚微雨同阿裳说了许多话,顾姣站在一边,却也没听多少。
她只是看到,这一日的日落,好似染了血一般红,让人有些触目惊心。
*
戚微雨亲手火化了阿裳,收捡了骨灰。
她想着就把阿裳和沈春酒的骨灰装在一起好了,她打开沈春酒的骨灰盒,却见其中藏着一枚精致的金色戒指,戒指上打着一朵七叶小花。
戚微雨愣了愣,把戒指捡了出来。
她把阿裳的骨灰与沈春酒的装在一起,也一起装进了阿裳满满当当的三架棺材里,她要带她们回七宝客栈的后山葬着。
从哪里来,也当回哪里。
到最后,出莲山也没有抓到赵浪,凌轩无功而返,凌轩到底是对阿裳和沈春酒心中有愧,也未曾拦着戚微雨与顾姣,放她们二人离去了。
那三架棺材的宝贝,戚微雨还雇了人去搬,坐在马车上,顾姣神情不动,身体笔直,戚微雨懒懒散散地坐着,不一会儿就开始打盹。
顾姣偷偷看了她一眼,这些日子戚微雨也是许久未曾入眠,此时睡着了也好,顾姣没想叫醒她。
从出莲山到七宝客栈,半个多月的路程,加上她们还运了三架棺材,日子更是拖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