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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相声音还是那般清冷,如冰珠落玉盘,陆怀思半晌才反应过来,慢悠悠站起来,看着外面漆黑夜色里的雪花:“又是一年落雪时,陆相也要早些歇息。”
小厮入内,扶着他离开。
冯唐等人揖礼退下,她也住驿馆,隔得有些远,接过婢女备好的伞,撑着大步离开。
屋内就只剩两人了。
楚染迷迷蒙蒙睁开眼睛,乌亮的眼睛对着陆莳有去一线星河,她忍不住讽刺道:“陆二爷是不是从小就是傻子?”
就算不是傻子,也被陆老夫人哄得傻了,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呆蠢的人,蠢笨罢了,还想着为恒王招揽。
陆莳在她一旁坐下,抱着她,在柔软的唇角亲了亲,热意涌动,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磨着舌尖交缠,带着酒味,身心皆为她痴缠。
楚染不留心就被她亲了去,舌尖都微微发麻,她推开陆莳,脸色羞得通红,“我喜欢什么酒?”
又是白日里的问题,陆莳蹙眉,一时沉默。
“就晓得你不知道,今晚我一人睡,你自己拿暖炉热手,不许抱着我睡。”楚染擦擦自己唇角,看到酒杯里剩下的酒,端起来就喝了,心里的火还是没有散下去,她站起身,“我去隔壁睡。”
她噼里啪啦竹筒倒豆子的一番话,让陆莳无法反驳,她伸手就被楚染拍开,看着一人离开。
等回屋时,屋内无人,榻都是冰冷的,也不知暖炉能不能捂得热。
屋内一人在时,陡生几分寂寞,陆莳不急躁,坐在榻沿,手伸进被子里的轻轻去触摸,那里还有着楚染的味道。
如今的楚染生气就会摆在面上,说分房就分房,也不藏着自己的心事。她忽而想起前世里的事,那时楚染心思比起现在可沉多了,且从不会对她说起,最多的时候就会问起今日去见陛下,陛下态度如何。
其他,再不会多问。
那时她不会轻易生气,凡事不让她知道,哪怕那时灵祎过府,她都不会多蹙一下眉头,不会多摆脸色。
她就如同一个软绵绵的娃娃,如何都不会因这些小事而生气,多的只是为太子身子叹息、朝政烦恼的。
这样的楚染,远得让她碰不到,她想去触碰,可发生的事又让她胆怯。太子病重,几乎出不得东宫,楚染日以继夜地照顾他。
姐弟情深,她本不该去想,可每每如今日这般的寂寞,时日久了,多少让她会寒心。
她叹息后,将楚染塞在被子里的暖炉取出来,自己躺进去,重新感受到冰冷后,心里的不甘再次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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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粮一事未曾解决,巡视战舰的事就一再搁置,陆莳日日去粮仓,与刘章一道亲自去盘查。
陆怀思入清河后就被陆莳命令在驿馆休息,清河官员见不到,查粮一事进展如何,他也是不知。
驿馆休息一日后,不顾陆相的吩咐前往粮仓,然而走到半路就被人打了。
被人直接抬回驿馆,小厮吓得不行,就近去找新平公主,陆相在粮仓,赶回来也要半个时辰。
被小厮请去的楚染站在锦帐外看了一眼,陆怀思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榻上呼出的气都比吸入的声音大。
“驿馆里没有大夫,小厮去请了,二兄且忍忍。”楚染不好掀开锦帐去看,大致看过一眼后就去外面等,并让人将今日跟随的小厮都叫来。
朝廷命官好好地被打了,跟着的人一个个都脱不掉罪责。
唤了一通竟无人,请她过来的小厮跪在地上解释:“今日大人自己过去,他去查粮,不好呦五喝六地带着我们,不想出去没走多远就听到他的叫声,我们过去就见到他头套着麻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了。
“连个看见的人都没有?”楚染惊讶,陆怀思怎么竟做这些糊涂事,他身份特殊,出门竟不带人,出门不被人打也是怪事。
小厮脑袋磕在地上,不断道:“都是奴的疏忽,只是请殿下务必要找到行凶者,朗朗乾坤,清河内竟这般目无王法,请殿下做主。”
楚染道:“我晓得了,你带人去周遭看看可有留下的线索,这里我看着二爷。”
小厮千恩万谢地叩首,带着几人就楚府去事发地。
片刻后,大夫就被请来,婢女拥着他进去诊脉,驿馆内跟着陆怀思过来的奴婢都跟着心思惶惶,都不知该做些什么。
大夫在内诊脉,楚染就让人去请陆相回来,到时真要出事,也有她在,事情就好解释多了。
大夫出来后,先给楚染行礼,而后道:“陆大人无甚大事,脑门上有伤,好好用药休息就可,近日落雪,切勿出门。”
楚染让人去跟着大夫拿药,吩咐庖厨熬些滋补的汤,等他醒来就可以喝,忙碌一圈后,陆相才急急回来。
查粮的事暂时交于冯唐,陆相策马回来的,吹得脸色都发红,楚染见到后也不心疼她,为着旁人忙碌,她心疼作甚。
陆莳未曾见到大夫,拉住楚染仔细问过病情,“大夫如何说,伤到要害了?”
“命大,都是些皮外伤,莫要出门,好生静养就可。”楚染挥开她的手,想起她一路奔波也是不易,终究不忍心,“我让人去查了,都是外伤,没要他性命。”
陆莳轻声应急一句,进屋看过一眼后就离开,吩咐婢女好生照顾,莫要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