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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父亲是当年的刑警大队副队长,整天整夜的疲于奔波,b市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大到每一个一线干警几乎一年回不了家几次。
她父亲是一个十分尽职尽责的人,同样也十分爱她母亲,可这一切都无法弥补时间上,不能陪伴在身旁的过失。
钟携和父亲不亲,这是必不可免,又必然会产生的既定结果。
一年到头来,她甚至看到楼下保安大叔的次数都比她亲生父亲要多出无数倍。
要说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倒也没什么。
可是钟携的母亲怀孕了。
整整八个月里面,她父亲只回去过两次,每一次眉毛都紧皱着,带着永远卸不掉的疲惫和凝重,甚至和妻儿多说一句话的功夫都没有。
紧接着,往往在家里甚至连睡一觉的功夫都没有,
就要再出门。
钟携有限的记忆力,永远留存着的,都是她父亲的背影。
高大、宽厚,却不是给她的。
尤其是在她母亲八个多月,钟携要陪着一起去医院检查的时候。
那一天是b市六月梅雨季节中少有的晴天,地上没有一点的水渍,已经被太阳烤干。
钟携在房间里面挑选衣服,母亲在门口等着她。
她父亲说,今天会陪着她母亲一起去产检,约好的下午五点钟。
可谁都没想到,五点钟到的时候,打开门看到的,会是两个手持着短刀的歹徒。
钟携一声惨叫都没有听到,她母亲到死都死死的捂住了嘴巴,没让外面的两个歹徒发现,当时年纪尚小,还在屋里挑选衣服的她。
等到钟携穿着一身精心选好的裙子,打开了房门。
门外鲜血遍布了整个门口,房门被从里面竭力的锁上,她母亲早就已经没了气息,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那是钟携唯一留下的,对母亲的最后的一幅画面。
钟携说的这件事情,对于黎荀落的冲击力无异于是巨大的。
她每一个字眼全都听进去了,却又觉得这些字眼于她而言十分陌生,甚至无法像是她从前编写文字一样,在她脑海当中成为一个清晰流畅的画面。
在她面前的,只有支离破碎和残缺,以及站在母亲是尸体旁,那个只余空白的少女。
“你当时……”黎荀落声音哽咽,心里像是有个铁钻在用力的拧。
“在警局录笔录。”钟携摸了摸黎荀落头发,微微阖上了些眼睛,有些脆弱的把自己埋在了黎荀落的颈侧。
过了好半天,她才道,“我妈死的那一天,就是单诗被救回来的那一天,也受了枪伤,在医院抢救。”
她父亲在那个职位上,就只能为了别人牺牲自己。
回家的路上,他临时要出任务,因为事态紧急,所以甚至没有来得及打电话回家,告诉她母亲,让她先去,不要等自己。
钟携后来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那个时候她爸那通电话打来了,再或是她母亲等不到她爸提前出了门,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
钟携没有让黎荀落主动问,而是自己把她可能想要问的全都说了出来。
黎荀落只觉得钟携字字带血,听得她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不停的在钟携的脸侧亲吻,和她紧紧地相贴。
“姐姐不怕,以后我陪着你。”黎荀落眼眶发红,生疼生疼的,仿佛下一秒即将要流出来的不是泪,是血。
钟携笑了笑,“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件事情过去太久了。”她顿了顿,“再提起来会难受,但不至于那么窒息了。”
幼年时期遭受到的伤害,往往是能最铭记在心一辈子的。
这件事情,哪可能会有钟携面上说的这么风轻云淡呢?
“凶手最后抓到了吗?”黎荀落双眼瞪大,可怜巴巴的问。
“抓到了。”钟携长长的出了口气,“两个社会青年,身上背的案子不少,因为抢劫强奸罪刚刚被刑满释放,后来四进宫,两人被判了死刑。”
黎荀落听得浑身上下一阵严寒。
她甚至不敢想,如果那个时候的钟携出了那个门,后果会是怎样的不可收场。
“这事在当时不是个秘密。”钟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单名宗知道这件事情了之后,不论是公事还是私事,都帮了我爸不少,单诗也拿我当救命恩人。”
黎荀落蔫哒哒的点点头,仰着脖子又亲了钟携一口。
钟携打量了她一下,“后悔知道了?”
“不后悔。”黎荀落抿抿唇。
虽然震撼太大,初时听闻确实难以接受,可只要是钟携的,不管是好是坏,她都能全盘接收。
只是这个信息量太大,她得缓一缓。
可起码,知道了这些事情,钟携也不用再一个人扛着这么多的事情,也能有一个分担的对象了。
那天晚上,黎荀落一直在那待到很晚才走。
比起钟携来说,反而她才像是那个更加有心事的人。
钟携在剧组大门口,目送着黎荀落上了车,这才扭头往回走。
范小简在旁边担忧的说,“姐,你不跟着过去看看?我咋感觉我落落姐这状态不对头啊?”
“让她缓缓。”钟携倒是挺有自信,“你落落姐比你坚强的多。”
自从小时候撞见那姑娘被两个人扛着去了洗浴区之后,黎荀落的胆子就开始变大了起来,甚至自发的会去看一些揭露社会阴暗面的新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