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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安排妥帖后,白允沫才再转首来看南无:“你倒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
    “都以为你死了的,刺杀王上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白氏商社,遍布天下,除了金多银多,财大势大,还有情报最多,天下之事,多能弄清楚内情。
    不过没有人知道南无居然还活着。
    “你为何会在子桑身边?”
    南无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白允沫又给子桑擦身,又细细端了那双手来看。
    “她还打猎。”子允摩挲着子桑掌心里的茧,细看着,一样样想像:“是拉弓罢。”
    子桑杀不得生,若要她选武器,定然是弓箭的,远远的看不见那物甚活着痛苦的样子,要一矢即中。
    白允沫将那手贴在自己面上,约是喝过酒的缘故,手心还是暖暖的,她笑起来,又有些哽咽:“没想到,子桑竟变成这种风流人物,真欠揍。”
    “是吗?”
    南无仍是不答
    白允沫转头过来再问南无:“子桑是不是变了?”
    又问“子桑还怕你吗?”
    南无抿了抿唇,仍是没有说话。
    以前的子桑,可是怕极了她手里的剑,还记得坐马车的时候,小小的人吓得缩在车厢里,一动也不敢动。
    还记得连着每天夜里睡前,她都要问一声,南无,你今天会杀我吗?
    回过神来南无转首看见镜中自己,镜中人面上赫然一道斜长的疤。再看白允沫守在榻前,玉面无瑕,丝发轻拂,素手与子桑十指相扣。
    “你去哪里?”
    见南无转身要走,白允沫这般问道。
    南无亦是不回答,自顾下了楼,她能去哪里,哪里也去不得,只是总想避开眼前,理理心中的纷乱。
    她只是来带着子桑回到王城,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然后,或而她就应该安份地做一柄收鞘的剑了罢,她也不知道这次允诺的事情做成之后,会是如何的。
    怎的,似乎只一桩一桩地听着别人的话埋头而活呢。
    若是没人再教你去做什么事应如何呢?
    似乎也就变成了子桑说的那般,一无所有,何以赖活。也不是的,心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总想要一直守下去。
    子桑说是这么说,也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只是有些不成样子罢。
    子桑这些天,总也闻着酒香走,总也喜欢往青楼里去,有时候还和姑娘们讲些故事。
    说有城,名青城,青城里头啊,有间风渡楼,楼里曾有一头牌姑娘,名合欢,喜欢着一个叫阿洵的姑娘。
    说了故事便总多被劝酒,或而通宵不眠,黄昏时才能醒过来。
    这番醒过来的时候,分明人在阁楼里,身上却披着锦被一张,是哪位姑娘这般体贴。
    然后抬眼,映进眸间的似是梦里走出来的人儿般。
    白衣不胜雪,胜在眉目里有故人颜。
    眼前的人头一歪,双睫微弯,嘻笑说:“想什么?”
    “想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在天上,还是在无间。”
    “你还在人间。”白允沫端了旁边侍女捧过来的醒酒荼,伸手半扶着子桑,将那杯壁送至粉唇边去喂她。
    甘涩入口,子桑仰面来看扶起自己人,面上有些犹疑,怕说出那个名字,梦就散了。
    “允沫?”
    “算你还记得我,不然啊。”
    不然什么呢,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罚得子桑的,不然啊,我也只能黯自伤神了。
    头痛得很,不过难得眼前旷然。
    握过那双手,子桑便笑了:“你竟长得这么大,我还想着,你还是八岁大的模样。”
    十岁大的模样,手被冻得紫紫红红的,面上总也是灶灰。
    “哪能,我要嫁给你的,总得长大,总得也像别人那般亭亭玉立了,才好做□□的。”
    说这话时,白允沫眼睛定定地看着子桑:“我再明年就要十七的人了呢。”
    南凉女子,十七便可与人婚,行房事。
    “你还想着要嫁与我的事情么?”心里除了酒气满胀,似还有什么又悄悄儿地露出了苗头。
    “白允沫,你小的时候可是见了谁都要嫁的,我都不大敢相信你说的话了。”
    “你谁都可不信,独我,是甚时候都能信的。”
    白允沫又让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子桑洗面,然后再拉着坐起来,给她梳头。
    一如小时在猎口村里,每回她出去疯玩回来,小子桑便像个老妈妈摇头叹息,然后给她一下一下地将凌乱地发丝顺好,再挽起来作个髻儿的。
    “帮你梳个好看的发儿罢,穿身好看的衣裳。”
    梳的是寻常闺家女子的妆束,停流云衩,青丝垂腰,一身鹅黄色的绸衣裳,衬得玉人儿恍恍扎眼。
    连子桑自个也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个女子是长这样的。
    她时常在山里头打猎,着布衣粗衫,倒头回注意到,其实自己到底还是个如水般女子。
    见得南无上得楼来,子桑高兴,于镜前转过身子,笑笑然问:“如此可好?”
    南无向来无甚表面的脸上一时多了些难得的讶异,再又轻柔了些,再少言寡语,也是说了声:“好。”
    怎的不好呢,头次见你着女子红妆,衣袂飘飘。
    怎么的不好呢,见了白允沫,你竟笑得这般自在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