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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桑转脸把她瞧了瞧,记起来:“倒想起来,你上船就要晕的。”
    再往里边忆了忆,子桑便长叹一声:“那时候,我还整天给你拧着帕子,往额头上贴。”
    那时候,真好的性子。
    到底还是很珍重你,觉得南无你特稀罕,不爱说话,还整天拿着一柄短剑,站得笔直笔直的。
    “回头,我和允沫说声,她现在也算是个名医了,或许能治你这见水便晕的毛病。”
    拢了拢身上不成样了的衣衫,子桑便借着船下水声,拖着步子往舱内要走。
    忽见上首处,半高的阁台上探出来两三姑娘,正摇着扇面,早将两人并肩对站之事,看在眼中。
    打子桑来了后,白允沫就少得与这些姑娘闲话,憋得一船姑娘荒得很,趁这机会,便调笑子桑:“像我们这种女子,谁对谁好,都是过眼就能看出来的。”
    南无姑娘也是喜欢你的,白少主也喜欢得你紧,你偏生与白少主亲近,是因着南无生得不好,又不好看么?
    子桑伸向上伸出手去,掌指勾了勾:“若要知道的话,拿酒与我饮,我与你们细讲。”
    “汰,白少主说了,谁给你酒喝,便把谁丢到江里边泡这通河水。“
    白允沫真是铁了心要她离那种醉生梦死远些,她说,往时你心里空,所以酒梦来填,今时你把我安落在那缺了地方,不就好了。
    吃酒这种东西,伤身,不好。
    以前不吃酒的子桑,提刀翻山,为了几口的人的吃喝,杀生为仁,歃血剥皮,然后雪中静静声地一遍一遍地洗着手。
    那会的子桑手上有兽血,心中有仁,眼里有慈悲,嘴巴张合还会念些佛陀说。
    子桑没讨到酒喝,笑笑,然后又返过身来,细细将南无那张挂着条粉色粗疤的脸看了又看。
    然后冲上面那一行姑娘说:“南无哪里会不好看,好看得很,面上有疤就不好看了么?你们想要都没得有的。”
    虽是没酒喝,她也懒洋洋地就地盘坐下来,说着往事,说那年青城有个姑娘,也是个大有名气,粉衫蝶衣,春光动人。
    合欢姑娘笑起来,明艳艳的,她喜欢着一个阿洵的姑娘,为了和姑娘在一起过清贫日子,合欢啊,拿了匕首就往自个脸上划了一道。
    你们可不敢了罢。
    船上的姑娘听得一个个交耳半晌,然后说,这事我们听过,可那阿洵姑娘是个瞎子,看不见合欢毁了的脸。
    “瞧瞧你们这些人,尽看皮相,阿洵姑娘便只有一句,伊人在心,不在表。”
    姑娘们不依:“你倒说说,你怎的就不和南无亲近呢?”
    伊人在心,不在表。
    一身黑衣的人扶着旁边的舷,连气也不敢出,就这么端着,一动不动。
    这些姑娘真是爱管闲事,平日觉得呱噪得很,今时却是感激得很。
    她也想知道啊,为何,你就不会与我交首贴耳。
    子桑盘着腿就坐在她三步开外,披散着长发,抬首来看她。
    今夜有雾,月色不甚清明,模模糊糊的,衬得那张微仰起来的脸越显光采。
    “因为她啊,是与我一般的人。”
    上边一句,是冲姑娘们说的,后边一句子桑转过来盯着南无说:“都是可怜的人儿,没什么盼头,没什么牵连。”
    姑娘们听不懂:“与你一样,不应当是欢喜得紧么,我倒觉得你这样的也挺好的,可劲的风流气。”
    有姑娘来接这话:“哪里的,白少主就不喜欢子桑姑娘身上的这种风流气,不然风流之人,怎可无酒。”
    笑:“正是正是,风流之人,怎可无酒。”
    子桑施然起身,转身这次是真的要入舱了,只转身过来,便看见白允沫侧头满脸嗔怪:“子桑姑娘可真是好兴致,江中寒露,给我家姑娘们作消遣。”
    “哪里哪里。”几步迎前,子桑伸手便搂了白允沫,两人耳鬓交缠,入了里边,还听得笑笑亲昵之声。
    子桑走了,这些惯常夜里不休的女子便又齐齐盯着南无 。
    打上了船,这个穿黑衣,白日喜戴斗笠,面上一道赫人刀疤的女子便没怎么开口说话。
    “也不是,你看,每回子桑姑娘与她说话,她便会应的,只换了其它人,即是我们家白少主与她说话,她都是闭口不言。”
    于是好打趣的姑娘便说:“南无姑娘,你是不是这辈子的话都只说给子桑一人听呀。”
    南无不理,只是捂着心腹处,应付着那股上头的眩晕感。
    姑娘们与她搭不上话,只好讪讪:“子桑姑娘话说得一点也不通,南无与她哪里像了,全然两副样子。”
    子桑是招手间闲散适然,俯身挑眼即烟波涣动的人儿,南无可没得这种本事,她是往那一站,便如根石柱子般,旁人也未见过她笑的。
    那是别人看到的,南无记着子桑小小声说与她听的那句话,同是可怜的人儿,没什么盼头,没什么牵连。
    错了罢,子桑,你还是那个什么也不懂的人。
    若我没得牵连,怎么能一眼即将人认了出来,若我没得牵连,怎么这么多年依是心里只念着你的名儿。
    不过也对了罢,子桑,我确实也是个可怜之人。
    “谁都看得出来,南无稀罕你。”白允沫卧在子桑怀里,黏捏着蹭在那两团软软和和,虽小尤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