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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庆僖公手在扶案来来回按着,尽力压着胸口那不时往上涌的气劲, 不让咳出来。
    再微微咽了口气,庆僖公才再又说:“寡人生平所愿便是在位一日,南凉国土不减一寸。”
    “吾王万岁。”
    朝臣应景地伏倒一片,为庆僖公这份老壮之举动容。
    接下来便又静着声, 就等庆僖公公布这兵权分派之事应当如何了。
    “于是寡人再三慎思,此际行军定要一个可靠之人前往,若有战,便一战即胜。”
    朝官们面面相视, 因近些年战事见少, 随着少年庆僖公东怔西闯的那些人大半入了土,没入土也是高龄老人在家抱子逗孙。
    哪里还有什么一战即胜的人, 若有也只能是周载。
    “仍是让周载调兵前往。”
    举座皆惊,可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庆僖公现在是势单力薄, 强弩之弓,只靠着周载在旁力压群臣,这般居然把周载调离,岂非令自己陷入被挟持的境地。
    因着这个决定过于突然,两边臣子见对方也没捞着好处,便没敢说甚,庆僖公又是说:“正好也让世郡跟着周载前往,鼓舞士气。”
    子桑原本微眯着的眼睛睁了开来,疑惑地看向王阶之上,稳坐王台的老人。
    让周载带兵外怔,一是保存后台兵权不被动摇,二是以周载的才能,确实可以力保南凉寸土不失。
    可让她随周载北征又是为的什么呢?
    下边臣子也亦是不明庆僖公用意,不过有人并不想周载把公子桑带离王宫:“世郡殿下一介女子随军而行多有不便罢。”
    在这事上,庆僖公仍是力排众议,铁了心要把太子送到战线上去的。
    子桑闭口没多说,待下了朝才前来扶着庆僖公问:“王爷爷是想让周载将军随时保护我的罢。”
    “你明白寡人用心便好。”庆僖公叹了口气,改朝换代,寡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熬这过一年。
    见他说这般不吉的话,旁边的老公公德章赶紧便应着说:“王上万岁之体,福禄永安。”
    “若当真有万岁,站在这里便应该是□□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传位的人。”庆僖公说时呵呵地便笑了。
    “那王爷爷是要选方仲侯,还是中郎将呢。”
    “再想想,容寡人再想想。”
    至内殿时,周载便来了,一身战甲,腰侧带刀。
    看他这副样子,庆僖公精神震奋:“想必是去军营操练了罢,寡人好久没能再亲临练兵场了。”
    周载直了直腰,肃然道:“随时恭候王上的检阅。”
    庆僖公呵呵指着周载,与子桑说:“带兵一流,打仗一流,就是啊,没个老婆孩子。”
    “是了,子桑也说,将军得着手妻室的事宜了。”
    周载一双眼睛便有些不自在地往地下左右看,咳了两声,赶紧拿了正事来说:“我已分一部份兵力,明暗作两股,里应外合,让亲信属下随时应和王上的旨意。”
    庆僖公点点头:“他们应该也没那么大胆子,敢来轼君,不过防着些也好。”
    “我是一定要跟着周载将军前往么?”
    才来白壁城数月,不想又要远离,而且又正好是北边她往时流落的地方,可巧不巧。
    庆僖公摸了胡子问她:“你怕?”
    “倒也不是,就是想着在王宫中能日日看王爷爷在朝堂上憋着口气咳不出来的样子好玩。”
    于是庆僖公便又哈哈笑起来,顺了顺气才说:“你呀,逗乐子倒是有几分能耐。”
    会逗乐子也没用,还得活着才是。
    现下朝堂看着仍是每日早晚朝事,散了时,百官各自归家,宫中仍是孤灯夜悬,实际上内里都紧张得很,不得不防。
    “只有周载,还有他那十几万兵力能护得你周全的。”
    庆僖公叹了口气,继而说:“你去了军中就不要摆太子的架子了。多练练身子骨,得像那么回事才好。站着像风中扶柳,每日在那台上瞌着眼,寡人都当你不过是个摆件儿,哪里像什么太子。”
    子桑嘿嘿吐了吐舌头:“真让我去?”
    这一去,怕是回见无日。
    庆僖公重重地点了点头:“去的。”
    那离开白壁城这事便如此定下了,子桑与周载一同退出殿来,旁边吉佰又是妥帖地递来斗篷披上。
    雨虽是不下,风却仍是冷得很,吹得人面门儿发青,子桑牙关有些抖:“是场大仗。”
    “嗯。”
    两人同行,周载步子大些,铿锵有声,子桑得一步并两步才并与他并得肩:“何日是归期?”
    “不知。”
    或是明年春开,一战即退敌,或而死战,冬又再冬。
    快的话,还能再见王上一面,不然再归来时,便是前朝旧臣了。
    于寒风中,子桑来问周将军:“你看你,妻女儿孙一个都没的,孤身一人,兵权在握,荣华不少,你还图什么?”
    重甲于寒风中,铮铮有声,手按腰间大弯刀,大步不停跨过宫门高槛,声音沉落有秩,只四字:“忠君护国。”
    忠君护国,他舍了爱妻顾家。
    高大的影子慢慢于门宫前远去,化入夜影中,似与整个南凉王宫化成了一体。
    吉佰前来,劝着自家身子站得笔挺的主子:“该回殿了,外边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