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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练习骑术的多是属于精骑编队,可级别比起将军随侍仍是有着大的差别。
在这个看起来明明处处不如他等的随侍面前说话时难免有些刻薄:“以为将军身边的人都很厉害呢,原本只是长得好看。”
“也不是,这小子不就是在靶场上准头很好的那个吗。”
“那有什么用,喂,你有本事骑着马射中靶心吗?”
她向来说话都是不以为然,闲闲散散的,云淡风轻,这次她做不到。
人轻贱些都是没什么的,以前她是猎户时去庄镇上经常受人轻视,她觉得那没什么,狗眼爱看人低。
可这次她做不到不以为然,做不到云淡风轻。
做猎户时,被人嘲笑地位低,她觉得没什么,因为她自己供自己吃穿,没什么丢人的。
现在军中,被人嘲笑的不是地位,是笑她实实在在的无能。
连马都骑不好的将士,何以敢为人先,大敌当前有何资格一副至身事外的态度。
第四十章 怎敢弃关而逃
没中, 还是没中, 一根根箭簇声势利劲地没入风里, 再落到雪地上。
入夜时分,大多数将士们都各自入帐歇下了,唯靶场上还有人影。
石竹气喘喘地跑着捡回来许多箭, 看着马上的人又调头重来,有些受不住:“都练了好几日了, 急也不在这一时啊。”
“给我箭。”子桑将眉上的冰渣抹去, 探手向马下的石竹要箭。
旁边大雪懒懒闲散地踱步, 走来走去,时不时往周边瞄几眼。
远处的草靶上外环处斜斜地插着几支箭, 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连好多日的练习,对于跨下的马匹倒是熟练了许多,可在马上一提弓就身子不稳。
子桑每日在人前比试都输得一沓涂地。
这只是在军中,若放在战场上或许就死了几百回了。
作为世郡她知道周载把自己带上战场的可能性不大, 可她也不想处处被人看作一个拖油瓶。
在朝堂上,不过都是些朝臣舌尖嘴利,她听之任之。
在宫中,大家都是真正事说话, 她放不下内心里仅有点的那点骄傲, 她射箭准头向来都是很好的。
再射,一箭贯空。
“这杆射得好, 差不多了。”看见总算有根箭直直地插在了靶上,石竹比自己拉开大弓还开心, 想着子桑这回总要收手了。
可子桑仍是不下马,还是继续在场周跑着。
营地边上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一干外廵的军士从马上翻身下来,直跺脚把身上的雪抖落。
驻兵景玄关以来,周载日日亲巡边境,防东池有所作为。
可来了好些天,关外愣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最为诡异的是,往关外先民冢一带去的巡察兵全都没有回来。
作战计划由此无法布下局来,一干高层将领都很窝火。
下马路过空旷的校场,看见有人影他转过头去。
雪地里即使只燃着一盘火也四下也通透得若白昼。.
校场中立着一匹打着响鼻喘白气的马儿,马上的人手里挽着弓搭着弦,也正看着自己。
看了远处歪斜在靶上摇摇欲落的箭,周载大概便猜出场中人是谁了。
教头暗下多有抱怨,将军的随侍应当换过人选,这新兵昭和长得骨架子小,干活也不利落,像个大家公子似的。
这新兵昭和不经打,随便一拨就落马,将军应当换过人。
这几日少说些了,以为是教头已懒得说,如今看来也是自己误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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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载将头上的铁盔摘下来抱在手里,吹吹凉风舒爽会,走上前拍拍马脖子,看着马上的人:“想上战场杀敌?”
“不想。”
她也说不来想不想的,她并不想杀人,不管是东池的人还是南凉的兵有时候觉得和她有什么有关系呢。
马上少年曾说,这天下与我何干。
周载笑笑:“那你何苦与自己为难。“
“保身而已,听你等说得东池那般厉害,或而他日我当弃甲奔逃。”
“若真有那日,周载定不负王上所托,令人保你南逃。”
于是一少一老四目相对,眼中各有疑惑又各有意味不明的笑意。
子桑抿唇,踢了踢马腹,转向远处草靶,绷的一声,正中红心。
周载这人,不愧老将,诡计多端,竟被他看穿了心事般。
我子桑啊,其实站在这南凉边关,倚着城,眺外,北风凄凄,望内,河山千里。
大敌当前,混身发痒,多少也有些肝胆与共的觉悟罢。
连城头十年前怯战的老兵都敢大刀向关我,我身上毕竟还留着南凉王室的血,怎敢弃关而逃。
仍是策马夜场,一箭出,再拉,再射,不中,再来。
如此雪总算停了停,校场各处吃饱喝足的士兵们仍是不敢松懈地操练着。
石竹除了和伙房里几个老大叔干活,就只能和子桑热络会。
“那些人见我是伙夫,都觉得我是个孩子,不愿意跟我打交道。”
子桑照常把军帐里掖下来的半块肉给了石竹:“那样岂不是各好,不然你上去试试。”
接过肉,石竹看着场上几个彪悍的人拿着武器劈头就砍,缩了缩脖子:“我打不过。”
“我也打不过。”子桑亦是吐口气,伸出一双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