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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孤桐哪里知道是她自己惹事,口中安慰道:“好好好,给你卖十包。莫咋呼了,赶紧走。”
白鸢撇撇嘴:“你敷衍我。”
秦孤桐神色凝重,却不得不耐心安抚:“没有没有。我们先找到船,也好去买栗子。”
白鸢这才满意,拿起行李跟着她疾步离开。三人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下来。秦孤桐一步上前将萧清浅挡在身后,抬手握住腰间的横刀。
“女侠!我我我…”来者是个穿短褐的半大少年,白皙秀美。少年刚要开口说话,被秦孤桐气势所吓,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指着后头的白鸢,慌忙伸手指着说,“她她…她找船。”
白鸢上前瞪着他:“我找船,碍着你了?”
短褐少年顿时红着脸,抓着衣角嚅嗫道:“我们船,往…南。”
白鸢没见过这般面皮薄的男孩,她觉得这世间的男孩都该跟黄犬一般。纵不会都将好吃的让给她,也多半应该整日里快快活活的,爽朗地大笑,人后露出小犬牙。半尺长的伤口不皱眉,天塌下来,也敢拍着胸膛去顶起来。
哪有这样,说句话都颤颤巍巍的。
此时,远处传来爽朗的打趣声——
“哎呀,谁欺负我们小阮了?”
短褐少年闻声如见救星,清澈的眼睛巴巴看着来人。
来人是位韶华之年的女子,穿一身茶色窄袖束腰的圆领袍。双手绑着牛皮护腕,身后背着一把四尺角弓,腰间挂着皮箭囊。里面十白六赤四黄,二十只羽箭。头饰简洁利落,只用一枚素银环高高束起。细剑眉斜飞鬓角,英姿飒爽。
秦孤桐松开萧清浅的手,抱拳行礼:“我等并无恶意。”
那女子抱拳回礼,笑道:“我等也没有恶意。我们的船马上要离港,前往广陵城。听码头的兄弟说,有人想搭船向南。我想着多挣一文是一文,倒让姑娘误会了。”
秦孤桐牵着萧清浅的手,一时间有些踟蹰。她当然盼着今日走,离鹤鸣山越远越好。虽至今还未遇到追兵,但秦孤桐心中总是忐忑不安。
可眼前这女子是否可信,实在难料。若是错上贼船,长江茫茫,连逃都无处可逃。
“姑娘不必担心。”那女子似乎看出她的担忧,从怀中取出一枚令牌递给她看,“这是我的命牌,由十二城盟发出。我是荆钗门外事堂主,向小蝶。”
第22章 扬帆
荆钗门在广陵城,本是景家末代公主设得一处善堂,养着一些被遗弃的女婴。群雄相逼,景家远避海外。宗室尚且顾不全,这些女童自无法全带走。
那时有些女婴已长大,不愿离开善堂。学过拳脚功夫,便做些押镖送货护卫的活计。其余的,则绣花缝补浆洗之类粗浅活。虽挂着荆钗门的招牌,实则不过孤女相依为命过日子。连江湖门派都算不得,当真不值一提。
广陵月月听筠接手荆钗门时,曾感慨——荆钗布裙,满门孤弱。
“啊,原来是荆钗门的向堂主,在下白鸢。”白鸢面皮微微一动,竟十分激动。手指扯理衣摆,笑道,“有眼不识泰山,见过向堂主。我们正打算去广陵拜见月门主,还有素手妙心前辈,听说她近日做了一道莲花……”
秦孤桐见她越说越不像话,连忙开口打断:“向堂主,我辈失礼。只我三个弱女子在外,难免戒心重些。望你海涵,捎带我们一程,船资必定如数奉上。”
向小蝶扬眉一笑,爽朗地答应:“我荆钗门本就是要庇护天下姐妹。女儿家行走江湖多不容易,三位跟我来吧。”
白鸢大喜过望,盘算着如何才能加入荆钗门。不但有个靠山,冲着荆钗厨娘那素手妙心的厨艺,刀山火海也是值得。
秦孤桐心中也是松口气。江湖女儿眼中,荆钗门总比寻常门派可信的多。况且有十二城盟放的命牌,那便是有十二城盟做担保。若是敢作奸犯科,十二城盟也不会放过。
一行人走了半里路,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码头江边。向小蝶指着一艘大船说道:“这便是云帆号。”
云帆号是艘载二千斛粟江船,长十丈,深二丈五尺,阔二丈。全木巨枋搀叠而成,体宽桅高,木料结实。船身上写着云帆号三个大字,不知用的何种墨,久经江水拍打也未见掉色。
船上几名女子对着向小蝶挥手,纷纷喊道:“堂主回来了。”
白鸢连忙挥手回应,率先踩着跳板登上船。那跳板有四五丈长,两掌宽,斜架在船与岸之间。白鸢有意在未来的同门姐妹面前露一手,身子一晃,轻飘飘地从跳板上掠过去。
自是赢得一派叫好声。
秦孤桐伸手一揽,将萧清浅横抱起,踩着跳板上了船。走几步见甲板平整,才把萧清浅小心放下,弯腰替她理了理衣服。
“行了,向堂主来了。”白鸢扯扯秦孤桐衣服,低声揶揄,“她裹着大斗篷,谁瞧得见衣带歪了。”
秦孤桐不理她,牵着萧清浅的手,转身对向小蝶道:“还请向堂主让我们两间屋子,最好清静些。”
向小蝶点点头,引着三人到了船尾的舱房。船楼三层高。“最上面是舵室,我常在哪里,有事可去寻我。你们房间在二楼。”向小蝶引她们到房间,又细细嘱咐诸般事宜,才拱手离开。
秦孤桐送走她,转身打量一圈。这船舱比她想得还好几分,简而不陋,居家物件一应俱全。她扶着萧清浅在床边坐下,见那被褥整洁干净,竟似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