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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崖边寻觅许久,秦孤桐颓废转过身,远远望着萧清浅。不知怎的,顷刻间泪眼婆娑。她抬手擦擦泪痕,失魂落魄地拖着步伐,涉水走到岸边。
练鹊惊飞,在上空盘旋。
秦孤桐凝视着萧清浅,见她白衣出尘,顿时自惭形秽。吸吸鼻翼,幽幽地低声埋怨:“你也不知安慰我一下。”
秦孤桐口中埋怨,却上前握住她的手。只这样握着,心里便觉得有了依靠。萧清浅觉察她掌心湿漉漉的,不由微微一愣,抬起右手往她手臂上摸去。秦孤桐见状连忙抓住她的手,在掌心写道:无事。
两字写完,却是一顿,不敢将实情告知,只得敷衍写道:刚刚落水。
萧清浅却是不理,执着地顺着她手臂摸索她肩上。她温热柔软的指腹,贴着秦孤桐的脖颈,宛如轻羽一寸一寸拂过。
秦孤桐顿时一僵,不敢乱动。
此刻她与萧清浅相聚不过半尺,闻见她身上清香幽幽,胸腔中堵塞的愤懑悲怆,在这馥郁香气渐渐平息。萧清浅的手掌贴着她的脸颊,秦孤桐轻轻抽泣,睫羽上坠着的泪珠,滴落在萧清浅指尖。
水滴的触感,透出温热的气息,在指尖缠绵,让萧清浅恍惚一愣。
秦孤桐见她出神,茫然轻唤:“清浅。”
良久,萧清浅轻轻擦拭,拂去她脸上的泪痕与水迹。
秦孤桐心中难受,喃喃低语:“清浅,我…我…”她一想到张舵主,顿时鼻腔酸涩,带出哭腔。却不知该说甚么,只觉自己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山风吹拂,萧清浅几缕青丝掠过秦孤桐的脸颊。她猝然一惊,这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慌忙退后几步,念起道化心烦定了定心神。
此刻太阳西斜,暮色将近。想想谷中尽是尸体,秦孤桐自然不愿下山。刚刚那野人已经离去,想来只是与张舵主几人有仇。秦孤桐一想起张舵主,只觉悲从中来,登时眼眶发红。
事到如今,也无计可施。双龙瀑布奔流山涧,宽深湍急,连收尸都无处可去。
她体力耗尽,内力干枯,又有几处外伤,实在不宜冒险。权衡利弊,想着在山上过一宿,明天往太和山方向去,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秦孤桐捡起地上的包裹行李,牵着萧清浅的手,走了半里路。见路边一处山壁凹进去,大小可以容三五个人躺进去,倒是个天然的避所。她将萧清浅扶进壁洞安坐,自己去捡了些树枝枯叶,掏出火折子点燃。
此刻的秦孤桐,身体疲惫乏力,筋骨酸疼。自然没力气用内力烘干衣服,只得将外衣中单都脱下,留穿着里衣,凑到火堆边烘的半干。山风冷寒,她抖了个哆嗦,扭头对萧清浅说道:“你把斗篷借我裹裹吧。”
说完一笑,凑到萧清浅身边,掀起斗篷一角钻进去。
萧清浅感到她身上寒气,便要将斗篷脱下给她。秦孤桐哪里肯,连忙揽住她的腰。萧清浅怔楞一下,往她怀中靠了靠,将斗篷裹紧。秦孤桐精神一松,便觉得异常困倦。头如小鸡嘬米,眼皮耷拉,靠着萧清浅肩头昏昏沉沉睡过去。
肩头的重量,带着炙热的气息。强健有力的心跳,一声声,有序鼓动着。萧清浅神色凝重,若有所思。
日沉月升,星空璀璨。
秦孤桐睡得极沉,梦中却不安稳。一会是张舵主对她招手,喊着秦家女娃,举着酒坛招呼她喝酒,小臂上的金丝细链哗哗作响;一会又是萧清浅手持霜华剑,杀寇救人。百姓们高呼她的名字,簇拥着她渐行渐远,秦孤桐如何也靠近不得;一会又是父亲握着横刀,说我不配它,你也不配它!不如断刀!
——铛!
秦孤桐浑身一抖惊醒过来,惊觉自己一直压在萧清浅肩头,连忙直起身,嘟囔道:“你怎不叫醒我。”
她小心打开斗篷,帮萧清浅掖好。捡起地上的衣物,急匆匆地穿好。打开包裹,取出肉干糍粑,架在火堆上翻烤。又起身捡了些枯树枝,扔进篝火堆。
不多时,就有肉香米香传出。秦孤桐照旧将肉干夹在糍粑里,吹了吹,递到萧清浅嘴边,碰了碰她的唇瓣。萧清浅微微张嘴,试探的咬了一口。
秦孤桐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心里一软,抬起手背蹭蹭她的脸颊。
萧清浅正细细咀嚼口中食物,感觉脸颊一触,略微不解,鼻腔发出一声轻哼:“恩?”
这一声,轻缓绵软,带着细长的尾音。
秦孤桐的心顿时酥成一团棉花,仗着萧清浅看不见,便瞧着她傻笑。
——“簌簌。”
不远处的林子里突然传出声响,秦孤桐一惊,伸手握住横刀。目光警戒的巡视四周,见对面树林中有一团黑影,她眼神一敛,杀气四溢。
必定是白天那野人!
杀了他也好给张舵主报仇雪恨。秦孤桐怀着这念头,慢慢调整呼吸,平缓心绪。手从刀柄上松开,继续喂萧清浅吃。萧清浅抬起手,摸索着在她手背写道:你吃。
秦孤桐一愣,手中的糍粑夹肉已经被萧清浅接过去。她往前移了移挡住萧清浅,自己又取出两块糍粑和肉干,放在火上烘烤。糍粑渐渐鼓起,表面金黄,香气四溢。
这时林子又响起簌簌声。秦孤桐心中一动,将手中的糍粑撕下一块,往空地上一抛。距离正好在中间,靠近树林一些。
她顺手一抛之后,自己拿起糍粑和肉干,小口吃起来。头略微低着,貌似看着火堆。目光却越过腾腾燃烧的火焰,盯向林中那处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