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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浅。”
她轻轻唤了一声,带着偷偷摸摸的胆怯与窃喜。
有些话,即便对方听不见,也不敢说出口。只因怕说出来,变了味。愿如一坛新酿,此刻甘甜微酸。深埋地下,十年百载,万转千回,凝而不散。取出浅尝,依旧浓香,更添醇厚。
秦孤桐无声而笑,眼泪落入暗河。
“清浅。”
秦孤桐又唤了一声,感受着她轻缓的呼吸,便觉得满足。轻吸鼻息,振奋精神,大声说道:“我一定将你安安全全送到流春城!”
说罢,望着远处光亮,大步走去。
秦孤桐走出山洞,眯眼敛目,见小野人和山魈站在崖边。一人一兽,对着青山间隐约可见的亭台楼阁,手舞足蹈欢啸不已。
秦孤桐瞧他们那模样,忍俊不禁。她趟过水潭,走上岸边。见脚下修缮平整,便将萧清浅放下。牵着她走到崖边,望着仙家殿宇,不由感慨万千。
侧头凝视萧清浅,想她身在此处,却不能见此美景。纵自己描述,也不过干巴巴的几句。如何能展现云雾氤氲绕飞檐,瑞气千条缠脊兽的瑰丽。
这般青山琼楼,白云飞鹤的仙家气派,真想让清浅亲眼见见。
这厢秦孤桐心中酸涩无奈,那边小野人与山魈从震撼中回过神,撒欢一般乱跑。嬉闹中发现东边崖下一处悬梯,依山开凿,盘旋而下。
小野人登时大喊:“这边,快来!”
秦孤桐闻声走去一看,心中登时明了。这处水潭,必定是先前太和山道长修行之处,这般多石碑就是那时刻的。年久日长,倒在水中,慢慢被带入暗河。顺着暗河,从瀑布冲下谷中。小野人与他娘亲见着方方正正,便搬回去用。
石阶陡峭,青苔密布。
秦孤桐背起萧清浅,对着小野人说道:“也不知有没有人,我们先去看看。其余东西先放着,一会回来再取。”
小野人抓着鹿腿不知所措,神情颇为不舍。秦孤桐见状失笑,只得劝道:“太和宗从前是道门魁首,现在也是武林正道。还能贪你这些肉么?赶紧下去看看,走吧。”
小野人依依不舍的扔下鹿腿。一旦扔下,顿时一步两跳,与山魈比赛一般,你争我夺,弹指见就消失在转角。
秦孤桐看看地上的鹿腿,笑着摇摇头。提气一跃,足尖在石阶上只点不落,片刻便追了上去。口中轻啸一声,惊得小野人与山魈齐齐回头。
秦孤桐落下,站定不动,扬起下颚笑道:“且看谁快!”
萧清浅突觉劲风拂面,连兜帽都掀落。忙伸手环住秦孤桐脖颈,蜷首伏在她肩头。
山阶陡且险,几道身影却似惊鸿,忽闪而过。
秦孤桐自诩身负武功,本有意相让些许距离。行了一段距离,见小野人与山魈你追我赶,时而小野人在前,时而山魈在前,速度竟然丝毫不见缓慢!
贴着山壁,又一个转弯。眼前豁然开朗,山阶尽头的龟驮碑,隐约可见。
小野人与山魈呜呜喊叫,越加奋力。
秦孤桐自信扬眉,足下一蹬,飞身掠出。山风在耳边呼啸,她笑得意气风发。提气运功,内力奔腾,几个起落便追上小野人。
小野人回首见她,顿时一惊。
“不错!”秦孤桐朗声而笑。
山道极窄,无法两人并行。秦孤桐足尖一点,陡然腾空一丈。身形凌空之际,猝然突冲而出。接着飘然落下,已在小野人之前。
她踏着湿滑的苔藓,急速掠向前方。弹指之间,便到山魈身后。
还有二三十阶梯,便到平地。山魈心急,呜呜一声,跃身跳下去。秦孤桐见状紧跟其后,飞身而下。
一人一兽,同在空中。
就见秦孤桐使了招千斤坠,突然急速下坠!双脚还未着地,便急不可耐的脱口宣布:“我赢了!”
她侧头望向萧清浅,得意的扬起下巴,欢笑宛如孩童。萧清浅听着她胸腔中有力的鼓荡声,不由莞尔。
小野人拖着脚步,垂头丧气地下来。见秦孤桐牵着萧清浅站在龟驮碑前,连忙凑过去看。横看竖看,绕绕头东张西望。
“那边,那边…那个…”他抓抓头,不知该如何描述。
秦孤桐闻声转头,见远处重重曲涧。水中七个石墩,摆成北斗之状。极目远眺,可见一座石桥,迥跨重峦两侧。
既见去路,自要探查究竟。
踏过石墩,走近石桥。便见它,宛如霓虹嵌空。下方云烟缭绕,不见深渊。石桥栏板之上,刻有“渡仙”两字。似剑划刀刻,苍苔斑斑,不减凌厉飘然之气。
渡桥之后,复行百步。
秦孤桐与小野人同时止住脚步,仰头望去。
山风肃肃,空谷静寂。
两侧群峰如翠屏,中间千层玉阶似飞龙。玉阶尽头,一座琼楼殿宇。重檐翼馆层层叠叠,飞檐斗拱,云龙盘柱,上倚青云,下临山岚。仙云缥缈,巍然屹立。
连山魈都呆住,傻傻仰着头。
秦孤桐暗暗惊赞:方家已算豪富,比之此处,不过是破瓦烂砖。
她忙拉起萧清浅的手,写道:天上白玉京。
小野人见她两人拾阶而上,这才反应过来,一步两阶追上,口中连连感叹:“这里…那个,那个屋子真好看。”
秦孤桐闻言失笑,轻声念道:“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太和从前可是道宗魁首,景家天子金册祭岳之处。后来道佛之争,与伽蓝互为龙头。可惜仙人乘鹤去,此处只留仙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