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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此变故,她眉梢一沉,战意更浓。
横刀贴着短剑划过, 发出刺耳之声。那人变招, 短剑贴着横刀, 顺势转了一圈,改成短剑压着横刀之上。
说长实短,变故不过一瞬之间。
秦孤桐心道不好,连忙抽刀。横刀却似被黏住一般,她奋力一拉,竟然将短剑也带过来。
短剑借势而上,直逼秦孤桐咽喉!
秦孤桐立马下腰避让,躲过这招。手腕一转,顺势使出一招“横”。刀锋犹如一道白光,从那人腰间横扫而过。
那人脚步微动,明明体态沉稳,动作却如云烟一般轻盈飘逸。这正是太和宗秘传的三清登仙步,有别于道门常见的八卦步、四象步。不以易经河图四象八卦之类作为步伐口诀。
秦孤桐见他躲过,心中又惊又惧,还有一丝喜悦。她向来不畏强敌,越战越勇。立即握紧刀柄,提气欲战。那人一甩袍袖,举剑相迎。
雪花联翩飞洒,两人身形交错。“铮”刀剑一碰即分,紧接着银芒一闪,短剑好似闪电。秦孤桐沉气静心,挺刀扑来。
绵软劲气却在一瞬转变,秦孤桐只觉右手臂肘一麻。那人内力翻腾,震得她一个踉跄连退数步,方才站稳。
弱阴生阳,弱阳生阴。阴阳轮回,循环不止。
秦孤桐一笑,捭阖十三式——阳!
刀光闪耀,招式递进。
那人见她刀锋纯熟,劲风扑面。自己寸短寸险,却也无畏。清喝一声,剑虹如辉。横刀一闪,迎面而上。
本该“铮”一声脆响,谁料到刀剑只轻微震动。
两人一个是内力化阳为阴,一个是刀招化阳为阴。殊途同归,各自都未占到便宜。
那人心中暗惊,秦孤桐神情肃然,双目湛湛发光,其中战意浓烈。挥刀如流水,翻身似飞鹞,发尾轻扬,眉梢眼角英姿飒爽。
刀剑交汇,缠斗飞腾。片刻间,你来我往,过了四五十招。双方额上薄汗,浑身雾气蒸腾。
秦孤桐越战越得感悟,道化心法流转不停,丹田炙热,经脉鼓荡,竟有突破之意。
——铛!
横刀重重砸在短剑之上,发出清越的响声。四山响应,在空中回荡不绝。
山顶传来一声大笑——“大道无封,生地生天,化始三清一气。至精有信,观窍观妙,历遍万法千门。小友,果有道心!”
声音响起,来者立刻退后一步,收剑入鞘。正衣冠,神情肃然,左手盖在右手之上,对山上长鞠一拜。久久立起,口道:“弟子见过师尊。”
秦孤桐见事态生出转机,持刀观望,打量来人。见他虽未穿道袍,却是面相清瘦,长须道髻。两袖清风,猎猎作响,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山上传来回应:“东西留下,人走吧。”
来人眉头蹙起,欲言又止。看了秦孤桐一眼,又望向山上,终没忍住,开口道:“师尊,那翁家欺人太甚!我守着太和城,本与世无争。翁家屡屡生事挑衅,前些日子又哄骗周师弟的未婚妻悔婚,若不是我拦着周师侄,他们奸计就得逞了!”
秦孤桐听着暗暗称奇,收刀入鞘。
来者气愤难消,又道:“弟子学艺不精,还请师尊垂怜。师尊,并非弟子想以武制人,而这世道就是谁强谁有理。我们屡次退让,也只能保全一时。太和宗存亡之际,请师尊出手力挽狂澜!”
山上传来悠悠的声音:“天道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今日翁家欺你,说不定明日就是你欺他。”
莫说来人,就连秦孤桐在一旁,也听得有些目瞪口呆。心道:他若明年就能打得过翁家,何必现在来找你。已经年末,熬一熬,这几月就过去了。
来人长吁一叹,脸色灰败,却未再求,显然已经料到。他对山上拱手一礼,毕恭毕敬道:“无量寿福,弟子告退。”
起身后,迟疑一瞬又道:“师尊,还有一件俗事…景家回来了。”
不知为何,他此言一出。秦孤桐都听出他心中矛盾复杂。
“景家下了名帖,闹得沸沸扬扬。十二城盟和万田庙一起发出议事令,聚在广陵。江湖上稍微有头有脸的都去。明面上都不曾表态,但又有谁肯割肉。”
那人说罢上前两步,提起地上的小野人。
秦孤桐见状一惊,连忙出言阻止:“且慢!你要带他去哪?”
那人单手捏飞鹤决,微微欠身行了一礼,回道:“居士莫慌,此子与我颇有渊源。倒不知,居士为何认识他?”
秦孤桐心道你们这些老道,个个开口闭口就是有缘,谁知真假。不过以这人身份,倒也不必骗我。她抱拳回礼,斟酌说道:“机缘相逢。不知道长要带他去哪?”
“原来如此。”那人微微颌首,“贫道翠微子。”
秦孤桐虽心中揣测过,然而真听到,仍然难免一惊。她抱拳拱手,深深一鞠:“晚辈见过太和掌门,不知是翠微子前辈,实在失礼。”
翠微子倒不计较,低头打量手中的小野人,问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
“不忘。”秦孤桐心道还好起了名字,否则岂不是要叫小野人。
翠微子轻念:“不忘、不忘,这名字甚好。居士既与家师有缘,烦请把这些俗物带上去。”说罢,抬腿就往山下。
秦孤桐一惊,脱口喊道:“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