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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孤桐点点头,那时她们讨论天下武学法门是否皆出于梁瑞之手。
叶隐子缓缓说出惊天之秘:“洛阳王捕抓练武之人,那些供词便是天书初稿。被我师尊带回太和宗,整理专研。思帝即位之后,明颁禁武令,暗中却收拢天下武学。师尊与无最上师秘往长安,我们几位弟子也同去。
飞天遁地,已近乎神仙之道。不论天子,还是师尊等人都有此意。只不过,分歧极大。道门之中从古至今就有内丹外丹之分,或羽化登仙,或不死之药。
无最上师则说什么极乐净土,肉身成佛不死轮回。我至今记得他对天子说——今世行善来世报,往生法门可令行者脱离恶世,将五浊业报身转为清净法器身……比不死药还缥缈,自惹得天子不快。”
秦孤桐倒吸一口凉气。她读史书,一直认为思帝是位时运不佳的天子。上位之时,正逢天下风云聚变。哪知他私下居然也求长生之术,只怕亡国也并非全然是天意。
“思帝被杀,宫中混乱。师尊说动当时看守我们的飞骑中郎将,带着大部分卷宗悄然回来。师尊与师兄先后驾鹤,我一向向道,求羽化登仙之途。将掌门之位让给师弟。”
叶隐子叹了口气:“唉,师弟见师尊师兄都未得大道,便想另辟蹊径。他自觉掌门之位得于我之手,便又传给我门下弟子。他自己开炉炼丹,求不死之药。太和宗避世,坐吃山空,哪有家底让他炼丹…当时,天下大乱,百姓易子而食…玄道那劣徒指着我鼻子骂我,袖手神仙不知世事,却也不错。”
她谈笑自嘲,恍若无事,只眼底苍凉难掩。
秦孤桐张嘴欲劝,又觉无言。两任掌门,虽所为不同,却都求财。不管是一拍即合,还是半推半就。一个师弟和一个弟子狼狈为奸,带着亲信做江寇。动静虽大,想要瞒住叶隐子前辈,只怕容易地很。
然而叶隐子前辈真是半点没有察觉?她怎会无缘无故跟踪一名小徒孙。若不是心底隐隐怀疑,也便是真的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叶隐子见秦孤桐沉思不语,瞥了一眼萧清浅,恢复懒洋洋的模样,惫懒说道:“前尘往事,贫道已说清。前日那一场,太和恐成是非之地,如今冰雪封山还好,只怕明年…唉,贫道两个徒儿,一个太聪明,一个太愚钝。你下山之后,替贫道去瞧瞧。”
秦孤桐闻言失笑:“前辈还是未曾跳出红尘。翠微子前辈若是知晓,必定高兴的很。”
叶隐子摆摆手,嫌弃道:“走吧走吧,回去养好精神,过几日,就知贫道的严厉。”
言下之意,便是要传授武艺。秦孤桐大喜过望,起身拜倒:“多谢前辈。晚辈告辞,您好生休养。”
叶隐子拉起薄被,翻身不理。
秦孤桐牵着萧清浅出门,站在檐下,四面张望未见狗毛与小宝的身影,不由诧异他们去向。转念一想,厢房小院只这么大,来日方长,总会碰到。
头顶传来一声清唳。
秦孤桐仰头远眺,见九霄碧空,一只孤鸿盘旋。
“真可怜,必定是落单了。”她有心无力,只能怜惜一叹。牵着萧清浅往回走,却在门边一愣。
厢房外的墙边,放在一只小火炉,地上搁着药罐。秦孤桐恍惚间,仿佛看到萧清浅守着炉边,小心煎药的模样。心中一软,胸中热意滚滚。
萧清浅上前推门,牵着她入内。
秦孤桐乖乖由她牵着,任她替自己褪去斗篷,宽衣结带。英姿勃发,侠肝义胆的女侠,到底也只是十七的少女。被人捧在手心的得意与娇羞,一览无余。
她钻进被窝,抱着被角,红着脸不说话。望着萧清浅阖眼折叠衣服,气势从容不迫,胜过常人数倍。秦孤桐心中骄傲万分,怔怔望着她,舌尖轻痒:“清浅。”
萧清浅闻她声音低哑,起身走到案边。桌上放着粗瓷白茶壶,还有余温。悬壶流水落入茶碗,萧清浅鼻翼微动,眉梢猝然一皱。
秦孤桐见她将茶碗放下,不解问道:“清浅,茶…”
“凉了。”
“哦。”秦孤桐并不在意,见她走来自己身边坐下。不禁展颜而笑,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响话,最后实在精力不支,靠着枕头迷迷糊糊睡过去。
萧清浅替她掖好被角,拿起霜华剑,悄然退出屋外。
昨日一夜大雪,冰封千里。地有三尺积雪,萧清浅步若凌波。
狗毛与小宝正在崖边争吵,远远见她立刻闭嘴不言。两人颤颤巍巍看着她缓步而来,身后脚印浅若不见。纵有预料,仍心中寒气直冒。
狗毛牙关一咬,正要大步迎上前。眼前黑影一闪,小宝扑上去去。狗毛心里一惊,伸手去抓,却是落空。
“女侠!”小宝噗通跪在萧清浅脚下,眼泪鼻涕一把,“是他!是他啊……”
萧清浅修身玉立于皑皑冰雪之上,白衣青丝在寒风中微微拂动。睫羽轻颤,紧闭双眼缓缓睁开。
那玉容,如萼初含雪,众芳摇落独暄妍。然而那双浅淡的眼眸,此刻却透出凌厉的暗红。仿佛冥界入口的暗红幽光,吞噬万物的地狱血池。
不染凡尘的冰雪之姿,落入小宝眼里,却是杀意腾腾的阴冷。他牙关打颤,哀嚎叫道:“是他!是狗毛下的毒!”
狗毛虽怕,但闻言依旧大怒。伸手去抓,正要抓到他脖颈,就听“噗嗤”一声,好似什么溅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