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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怅然而笑,伸手抹了抹眼角。握着横刀反复端详,仿佛孩童得到心爱的玩具,又仿佛失而复得的珍宝。
    秦孤桐心中震惊,续而生出欢喜。
    这把陪伴她成长的横刀,是她与父母唯一的系绊。刀身上模糊的铭文,似乎将揭开湮灭的旧事。
    秦孤桐心潮澎湃,轻声问道:“吴大侠,您认得这把刀?”
    吴不用恋恋不舍的将刀还回去,示意秦孤桐坐下,殷切问道:“你家中长辈…?”
    秦孤桐知他言下之意,猛然想起父亲死时情景,心中苦涩闷痛,哽咽答道:“…家中只余我一人。”
    吴不用枯槁的身躯缓缓塌陷,重新陷入貂皮大氅中。眼底光芒渐渐熄灭,只余下苟延残喘的呼吸。良久之后,他低叹一声,恨恨哀嚎道:“故人皆不在,知己已无存…徒留老匹夫,徒留老匹夫啊!”
    秦孤桐见他伤心欲绝,顿时手足无措。不知该劝还是如何,只得望向萧清浅求助。萧清浅安抚一笑,顿时让她心安。
    吴不用轻咳数声,气绪缓和些许。收敛惆怅,对着秦孤桐慈爱笑道:“唉,不曾想,今生还能见秦大哥后人,也是幸事…想当年,若非秦大哥出手相助。老夫啊,已是长安一捧荒草。”
    秦孤桐闻言好奇,不由问道:“前辈,我祖上是长安人?”
    吴不用正追忆过往,听她此言甚是不解,反问道:“你不知?”
    秦孤桐摇摇头。
    吴不用怜爱的望着她,幽幽叹息一声:“可怜乱世儿,孤蓬无所依。”
    秦孤桐暗道:吴大侠真不愧是做过前朝状元的,开口闭口掉书袋。她配合露出伤感之色,追问道:“还请前辈告知一二,也好让我知晓。”
    吴不用点点头,闭目追忆道:“那是思帝七年,天下已有乱势。家中本不许,可十年寒窗苦读,老夫实在不甘心。有幸金榜题名大魁天下,照例本该受七品修撰,往翰林院就职。然而天子却调一甲、二甲,共十二人,入崇文阁整理经籍。
    老夫等人至崇文阁,方知不妥。外有重兵把守,内有太和真人与无最上人主持事务。彼时秦大哥已是飞骑中郎将,正四品天子亲信。当时负责护卫崇文阁的正是他。”
    秦孤桐面色如常,浑身却是寒毛耸立。万万不曾料到,自家居然牵扯前朝旧事。这飞骑中郎将,大概就是叶隐子前辈口中那位!
    吴不用不知她心中所想,捋须理了理思绪,继续道:“老夫在阁中每日整理摘抄典籍,机缘巧合与秦大哥渐渐熟悉。陛下起先来得极勤,后国事艰难……陛下驾崩后…
    哀帝、殇帝……几任天子,也都格外关心崇文阁之事。那时崇文阁里外,日夜灯火不熄,奇香异味环绕。暗巡司的人马,整日诡异出入。”
    秦孤桐听到此处,不动声色的打量吴不用一眼。她不知吴不同是故意隐瞒,还是的确不知崇文阁中诸事,皆是为了寻求长生之术。亦或许作为臣子,难以启齿君王成迷长生,而自己却不曾进谏。
    吴不同停歇少顷,继续说道:“咳咳,老夫在阁中不知外面岁月,一晃就是数年。有一夜太和真君门人来访,托老夫搭线秦大哥。老夫不敢推诿,立刻联系秦大哥。他们商议如何,老夫也不知。只晓得听秦大哥嘱咐,准备出逃。
    唉,老夫那时心中多少也明白,天下即将大乱,困在宫中必然死路一条。老夫暗中收拾妥当,等着秦大哥通知。偏偏那一夜呀…唉,偏生事端。”
    秦孤桐猛然想起那对虎符!
    果不其然,据吴不用所说。那夜宫中突起大火,紧接有人行刺。宫中近卫死伤一片,天子传令羽林、飞骑两军护驾。
    “秦大哥见形势危急,将我托付太和真君,他带人殿前听旨。自那一别…天各一方音讯全无。”吴不用垂头低叹,黯然神伤。
    秦孤桐记忆中,家人只记得阿爹。吴不用口中的秦大哥断不会是秦锐,至于是祖父还是曾祖父,她却也不知。
    秦孤桐正欲开口,再打听一二详情。远处足音,杳杳在耳。她立刻收住话意,稍等片刻,便有吴家仆从来报——
    “老太爷,六太爷、七太爷来访。”
    吴不用置若罔闻,枯萎干瘪的脸上窥不出喜怒,唯有稀疏花白的胡须轻抖一下,诉说着主人尚且活着。
    秦孤桐静候片刻,施然站起,对着吴不用抱拳一礼,恭敬道:“前辈有客,晚辈先行告辞。”
    吴不用浑浊的眼珠微动,对她微微颌首,声色暗哑的嘱咐仆从:“带两位小娘子去客房歇息,不可怠慢。”
    秦孤桐也不推辞,与萧清浅两人相携离开。出水榭,过曲桥,沿着曲径往西。曲径一侧是金镶玉竹,一侧枯叶牡丹。尽头一扇青石砌成的月门,两侧站着娇颜婢女。
    仆从行礼离开,绿衣婢女引着两人入内,毕恭毕敬道:“两位小姐若有吩咐,唤一声即可,小奴碧云,就候在外面。”
    秦孤桐含笑点头,谦和回道:“劳烦碧云姐姐,有事我们喊你。”
    碧云施礼退出屋子。
    秦孤桐见她离开,拉着萧清浅坐下,随手清点起桌上行李。来吴府时,除了随身携带的要紧物件,其他都交给吴家仆从。此刻两个衣裹包囊都在桌上,一样不少。
    “清浅。”秦孤桐翻着行李,心中盘算起今日所见所闻,口中问道,“你觉得吴前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