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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如此, 到也寻常。可后来这位城主老蚌含珠,喜得亲子洛续祖。而这位亲子,如今刚满九岁。
“你说, 要是这老城主一死,机关城谁做主?”
杜蔗道:“目前来看,洛天谕的亲儿子几乎没有半点势力。除非他能再拖个十年二十年, 可如今他已经六十五。而且据情报来看, 如今机关城大半的事务都是洛承主事。”
扶槐负手站在窗前, 敏锐的直觉告诉她, 景家不会放过这处漏洞, 他们一定会这里做文章。
杜蔗又道:“宫主,属下派人传令机关城暗线惊蛰。您放心,五天之后,洛续祖的情报会陆续传来。”
扶槐微微颌首,诸宜宫无处不在的情报网让她稍稍安心。她略一沉思,轻声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不过还是千万小心。”
“是,属下明白。”
诸宜宫暗线密布各处,但为保证暗线安全,并非所有暗线都一直使用。比如潜伏在洛续祖身边的暗线。洛续祖虽然是洛天谕的亲子,但他年少无知,平日不是上课就是玩耍,并没有什么情报需要传递,他身边暗线就是“闭蛰”。而启用这些暗线的指令,称之为“惊蛰”。
杜蔗想了想,又道:“属下见之前的消息,洛家兄弟关系极好。洛承一直未成家,将这个弟弟当半个儿子看待,洛续祖对洛承也十分亲近。”
扶槐笑道:“世间最虚无缥缈的就是人情,今天手足情深不假,却不妨碍明天刀剑相向。”她说着一顿,敛眉低语道:“挟天子以令诸侯,顽童最合适,这样的把戏他们见多了。”
杜蔗道:“可是机关城不是翁家,内部几乎铁板一块。暗杀洛天谕,洛承立刻可以即位主事。杀了洛天谕和洛承,机关城也会拥戴洛续祖。就算把洛续祖杀了,也有洛天谕其他弟子,不可能轻易落到外人手里。”
“你太高看景家,也太小看景家。”扶槐望着窗外的那颗茂盛的桂花树,树顶的月,渐渐的圆,“他们绝没有太多高手,也不会一而再的刺杀,他们不会打草惊蛇……铁板一块?要是洛续祖怀疑洛承杀了洛天谕,可他又拿不出证据,机关城还会是铁板一块?”
杜蔗一惊,诧异道:“宫主,景家这是要挑拨离间?”
扶槐抬手止住,淡淡道:“这只是我的猜测,后事静观其变。”
杜蔗低声道:“是,属下明白,有备无患。明日就是景家宴会群雄之期,宫主今日劳累,不如早些休息。”
扶槐微微颌首,抬足又落下,问道:“都来了么?”
“十二城盟各城主齐到,今晚聚在青飞疏的庄子里议事。万亩田来的是那位归涯堂主,昨日为广陵城花魁打了一架,今天又黏上那朵华山莲。武城城主没露面。君烈没有来,来的是他女儿。太和宗的翠微子、天汉寨的霍大当家、南郑城主邵修诚、纪南城的翁家主、机关城洛城主、凌泰城炎门主、谭家族长…就算没接到景家名帖,还有十二城盟和万亩田共同发出的议事令,整个江湖都来了。”
扶槐微微一笑,往门外走去:“昆仑没来人,向天道没动静,连万恶林那位都没来。可见,也不算大事,只是…热闹。”
这场热闹,是长安会盟之后,武林中从未有过的盛举。
一醉居里外、楼上下,张灯结彩,共摆下一百六十六桌。八仙方桌中间四坛美酒,两坛剑南烧春,两坛竹叶青酒。一圈八道冷碟,四荤四素。每十桌配一名跑堂小二,已经候在厨房门外。
后厨十五个大灶,三十个炉子。二十位掌勺师傅,红案师傅十位,白案师傅五位。炉灶二十人,打荷十人,零杂十人。这些人已经忙了三天,此刻更忙。火舌吞吐,刀光如影,菜落烟气,颠锅挥铲…忙中有序,忙中偷闲。
靠窗的头灶师傅耳朵一动,往外看去。其实看不见什么,只这样似乎那号角声就听得清楚些,能盖过这厨房噼里啪啦的嘈杂。
头灶师傅只瞟了窗外一眼,打下手的零杂却在传菜空隙问跑堂小二:“来得什么人?”
跑堂的小二哥神秘一笑:“大人物。”
零杂小工顿时眼睛一亮,信服的点点头。整个一醉居他最佩服的就是小二哥。小二哥鼻子一动就知道厨房烧的什么菜,耳朵一动就知道掌柜算盘拨的什么数。他记得每位熟客的口味喜好,张张嘴就能讨到赏钱。当然也能从毫无区别的号角鼓声中听出言外之意。
“呜呜呜!”
“咚咚咚!”
一醉居门外立着号角手,两侧架着重鼓。每有贵宾到来,门口的迎宾的大掌柜气出丹田,开口喊道:“建邺城,迟城主到!”
霎时间,号角呜咽,鼓声阵阵,声震云霄。有些人一听,便知道这气势胜过刚才。
李昭雪闻声往身后看去,只见一名女子阔步而来。她手持松纹古定剑,神色肃然端方,透出不怒自威的气度。她一进来,周围群雄簇拥过去。
扶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轻哼一声:“你认识她?”
李昭雪收回偷偷打量的目光,轻轻摇头道:“听我爹说起过。”她顿了顿又说:“我爹十分敬重建邺城迟岳迟太守,说他对天子尽忠,对百姓尽责。二十一里建邺城,二十一年秣陵牧,足以俯仰无愧。”
扶槐略一思索,说道:“我记得当时景家远盾海外,迟岳拒不随行,可是被称做逆臣之首,还排在君瀚府之前。你爹也不是老顽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