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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若是处处有关系,何至于昨日宴席上那么憋屈。”扶槐捏着李昭雪的手腕,在她耳边轻声哄道,“乖,把腿分开些。”
李昭雪叠坐她腿上,听着两人一言一语,恼羞道:“放开我。”
她极力压制的沙哑声,似有气无力的娇憨。扶槐听着更乐,控着她的手挤入腿间。李昭雪只觉触到什么,顿时浑身一震,奋力挣扎开,一下摔在地上。
扶槐先是一愣,伸手去拉她。
李昭雪想也未想,一下拍开她的手。
“啪。”
扶槐脸色顿时极为难看。她坐在床上,冷眼看着李昭雪。无名怒气在心底咆哮,杀气渐渐凝为实质。
杜蔗听见房中响动,摸摸鼻尖连忙离开。她还未走出正院,迎面急匆匆来了一位鸽信使。杜蔗接过小竹筒,按着口诀正反转动三圈。竹筒“呵嗒”一声,弹出一张字卷。
杜蔗打开一看,心头一惊,疾步匆匆折回,还没靠近房门,就听里面传来宫主极力压制的低哑怒问:“何事?”
杜蔗连忙站定,轻声道:“回禀宫主,不是大事,但有些蹊跷。鹤鸣山方家给人挑了…好像是萧清浅。”
李昭雪没听清她们说话,捡起地上的衣衫将自己裹起来。她心里极为委屈,又觉得自己无权委屈。
扶槐面色不虞,只觉李昭雪实在不识抬举。可为床榻之事发火,她自己都觉得可笑。听杜蔗这么一说,索性借机离开。
她怒气冲冲的捡起衣服,抬脚正要离开,瞥了一眼李昭雪,见她抱膝坐在地上,看上去又可怜又委屈?
可怜?
委屈?
扶槐不由冷笑,她有什么可委屈的!
扶槐猛地出手,李昭雪只觉身上一凉,外衣已被甩到角落。扶槐快步从李昭雪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声轻哼的冷笑。
李昭雪听见门开门合,脚步声渐渐远去,霎时没了气力,软软倒在地上。她蜷缩成一团,周围散着凌乱的衣物。
还需等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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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需多久?
“没多久了,就剩下八个月。”李昭雪轻声安慰父亲,看着他乱糟糟的发髻,心底喟叹一声。
“呜呜,呜呜…”
她掏出手绢,俯身替妹妹擦去眼泪,逗她道:“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小姑娘打了个哭嗝,吸吸鼻子,在李昭雪掌心写道:想姐姐。
李昭雪鼻尖一酸,连忙抬头忍住眼泪。
李浩然抹了抹眼角,弯腰拖过小板凳招呼女儿:“来来来,坐下说,坐这个。”说着换了一个方凳递过去。
那小板凳一条腿的松了,坐上去一头椽子就凸出来,膈着屁股疼。故而坐它有个窍门,只能让三条腿着力。人脚往后,膝盖向前,身子尽量往前送,如只蛤蟆一样。
李昭雪看着父亲耸起的背,忍不住心酸。她抱着妹妹,问起家常:“爹,你怎么没回乡下。”
李浩然垂下头:“你,唉!你这孩子,我…我不知道你去哪,去那王家钱庄找了几次,他们死活不肯说。后来连人都换了,我更没法子说理。我也不知去哪寻你,又怕你回来找不到家…”
李昭雪无奈:“我不是在信里说过,让你会老家吗?你就是不听我的。”
李浩然陡然仰起头,理直气壮道:“我们要是回老家,你这次那里找得到?”
李昭雪一想也是,只能换个话题。她还未开口,李浩然就急声问:“小雪,那…那户人家,她们做什么营生?”
李昭雪也不知诸宜宫是做什么的。账册她虽翻过几次,但都是诸宜宫在外的经营,五花八门无所不包,扫一眼就知家大业大。
李昭雪恐说了诸宜宫的名字,父亲胡乱在外面打听,便含糊其辞道:“经商的,南北生意都做。”
李浩然不太在意的“哦”了一声,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坐在瘸腿小板凳,身子一晃一晃就是不说话。
李昭雪岂会不知他的心思,心里顿时无比委屈。她慌忙定定神,笑道:“还多亏爹你教我识字,不然我去了人家,还没这般轻松。”
“真的?”李浩然顿时眼睛一亮,满脸忐忑的看着女儿,“你在人家做什么?”
李昭雪露出笑容,迎着父亲的目光说道:“跟爹一样,不过是教些诗词歌赋,练练字。”
李浩然脸上慢慢堆起笑容,耸着的肩膀缓缓松开,好像千斤重担突然消失,霎时间浑身轻松。
“哎吆!”
李浩然被椽子磕到,疼得一跃而起。
姐妹两人顿时笑起来。李昭雪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她看看斑驳的墙壁,看看空空的房间,心里暖暖的踏实。
还有八个月,只剩下八个月!
李昭雪心底突然生出一股劲,她将妹妹揽入怀中,轻声问道:“爹,家里可还有余钱?还有多少米?够吃多久?”
李浩然一愣,跑进房中小心捧出一个钱袋,又去揭开米缸看了一眼,比划道:“还有这么高。”
李昭雪打开钱袋数了数,递还给父亲,嘱咐道:“还有三两碎银,五百五十八纹钱。再过半月就是秋收,米价会跌。爹你到时候多买些米,也不必太多,一缸米够你们吃到明年。记得再买些盐,年底肯定贵。你们不会腌肉,多花些钱在铺子里买吧。被褥记得常晒晒,衣服也要常换洗,爹你看你衣领都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