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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属柳姐见多识广。我听说高海莲那女人,生下来脸上一块大青斑一块大红斑,丑得把接生婆子都吓死了以为夜叉投胎转世,哈哈哈哈哈。”
    “咯咯咯,唐姐,真的假的呀?”
    “唉吆喂,快别说了,床上那位醒了,也不知瞧我们多久了,怎都不吱声呢。”
    李昭雪顶着几双眼睛,只觉头皮发麻,连忙支起身子坐起来。她张张嘴,口喉干渴欲裂,竟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唐姐一边抠指甲一边讥笑:“脾气还挺大,爬上宫主的床就让自己是个角了?出来卖的还当自己高人一等啊,我呸你个下贱货……”
    李昭雪只觉脑中轰隆一声,看着唐姐嘴皮张张合合,耳朵里却再听不清一个字,只身子里的血尽数往上涌,整个人好似要烧起来。
    柳姐施施然站起身,将手里的衣服揉成一团,往李昭雪脸上一掷,衣衫在空中抖开,当头将李昭雪罩住。
    三个女人哈哈大笑。
    柳姐腰肢一扭,娇声道:“我们走。”
    李昭雪颤巍巍抬起胳膊,将盖在头上的衣服拽下。她捏着衣服,在床榻上楞楞呆坐许久,最终缩了缩身子,挣扎着站起来。
    摇摇晃晃走到桌面,李昭雪急忙伸手去提茶壶。壶底刚离开桌面,硬生生僵在半空。李昭雪嘴唇轻轻一颤,缓缓将没水的茶壶放下。
    她回到床边,弯腰拾起鞋穿好,套上皱成一团的外衫,脚步虚浮的往屋外走去。
    第123章 晋江独家
    推开房门, 外面天色已暗。李昭雪扶着门框往顾左右不见人影,周围屋舍连绵,烛光暖黄,人声笑语,还伴着勾人的饭菜香味。
    她盯着瞧了许久, 却不知该去往何处。恍恍惚惚竟出了村,远走越远。
    李昭雪头昏脑涨, 虚弱得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跌跌跄跄撞到一棵大树, 干脆倚着树干, 慢慢瘫坐在地上。
    万籁俱静,却又虫叫鸟鸣,噪杂万分。四周荒芜,风声悄寂,无形中似有万千箭簇射来,在心头刺出无数窟窿。
    李昭雪仰头望着黑漆漆的天空, 心中空茫茫一片。
    “——轰隆!”
    半昏半醒之间, 突然耳边一声惊雷。李昭雪陡然一颤,整个人猝然清醒。只觉口干舌燥, 嗓子里又痒又疼, 恨不能抓烂了才好。就这时, 一滴雨星砸在她脸上。李昭雪忙张开嘴,扬起脖子往外凑。
    秋雨急寒, “噼里啪啦”打在脸上比石子还疼, 李昭雪却视之甘露, 扶着树干晃晃悠悠站起来,踉跄着冲出树荫外,仰头长大嘴巴只盼多接一点雨滴。
    雨水稀里哗啦的落下,来得快也去得快。不消片刻就雨过天晴,露出幽蓝静谧的银河。
    李昭雪仰头将掌心接的半口雨水倒入口中,缓缓咽下之后,方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妹妹重病,借高利贷被设计,卖入诸宜宫做了扶槐的禁脔。如今又被弃之如敝履,她也曾数度万念俱灰,自暴自弃。可每每想起家人,便觉得如何都要熬过去。
    可如今被扔在孤岛上,扶槐的龙舰不知在何方,她那样的大人物岂会记得自己,只怕一年之期再也做不了数。何况便是回去,恐怕也是让父亲和妹妹蒙羞。
    本不想再活在人世,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却将她浇醒。
    她李昭雪一生从未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些跋扈骄横的坏人尚且活得快活,自己岂能轻易就死。父亲和妹妹必定还在等自己,万万不可放弃。
    此刻虽全身湿透,李昭雪却是精神抖擞,无端生出气力。心道只须留得一条命在,一年二年三年,千难万险我也能回家。
    她打定主意就想先回到村子里,其余再做打算。可是一路走来,误入老林,周围树木从生百草丰茂,根本看不出来路。
    李昭雪定了定神,侧耳听见浪声滔滔,便循着方向径直向前,不多时就穿过密林,眼前出现一片沙滩。
    明月悬天,沧海无际。
    李昭雪怔楞片刻,缓缓抬起手,指尖似能触及到那轮圆月。因离得太近,月华显得格外清冷,寒气透过指尖,她猝然一抖。
    “小姐姐,你想家啦?”
    李昭雪慌忙转身。
    半大的男孩子手里拿着竹竿,笑起来一口白牙:“我姐姐说,想家了就看看月亮。月亮是块大铜镜,里面有家的影子。你瞧见了吗?”
    他穿无袖褂子,裤腿卷的老高,背盖口竹篓,踩着沙滩赤脚小跑过来。海潮一扑,身后那串脚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待他走近,李昭雪方才看清他的脖间用布带系着一个铜铃铛。
    男孩长得虎头虎脑,十三四岁模样,皮肤黝黑。他瞧着李昭雪半响,伸手摸摸后脑勺,恍然大悟的说道:“啊,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小姐姐。”
    李昭雪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到不知传到他耳中又是什么模样。她心中自嘲一笑,朝男孩微微点头。
    男孩忽地往前小跑几步:“小姐姐,你也是来赶海的吗?”
    李昭雪不明所以,男孩抓抓头发,搜肠刮肚的说:“赵堂主这会肯定已经睡下,你明日才能见着她。听说你是船上来的?船上好玩吗?我也想坐船。”
    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说了半响,男孩一拍脑袋:“哎呀,忘了说,我叫阿岩,他们都叫小叮当。”说着,他拿起胸前的铜铃铛,在手里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