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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雪手握分水锥,趁他分神之际一刀刺来。
这招来势甚猛,周大虾吓了一跳,急急侧闪。李昭雪拿着分水锥,使得却是匕首的招数,手腕一翻横扫斜劈,登时在他右臂割出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周大虾拔出窄口短刀,迎了上去。
“——铛!”
窄口短刀架住分水锥,周大虾“哼”了一声,手臂发力荡开分水锥,抖了个刀花银光一闪,就要架到李昭雪脖子上。
李昭雪状若疯狂,根本不加理会。分水锥好似一柄长匕首,在她手中飞舞穿梭。第三刀、第四刀连刺带割,招数凌厉。
周大虾右臂受伤,双刀只剩单刀,威力失了一半。李昭雪却是奋勇不顾命,横劈竖砍但求杀敌,皆是两败俱伤的狠招。
分水锥斜刺而来,间不容发之际,周大虾堪堪避过。他下腰盘旋,窄口短刀砍向李昭雪左腿。李昭雪早有防备,脚步虚探又退。
然而她临战经验太少,不知其中有诈。周大虾不过佯攻,刀到中途霍然伸手一抓,五个手指嵌住李昭雪手腕脉门。
“咔哒!”
但听一声让人牙酸的声音,李昭雪只觉右手手腕剧痛难耐,手指不由自主的一松,分水锥直接往地上掉下。周大虾一喜,岂料李昭雪左手抄起分水锥。电光火石之间,分水锥已经扎破周大虾右手皮肉。
周大虾见此情景,急忙缩手回撤,举起窄口短刀上前格挡。李昭雪用了全身气力,连人带锥一并撞过去。周大虾见状高举短刀奋力劈下,岂料李昭雪脚步一转一侧,竟从他腋下穿过。
分水锥高举,对着周大虾的后背猛地扎下去!
“啊!”周大虾大叫一声,脚下踉跄,噗通趴在地上。
他两个同伙正在玩弄梅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周大虾疼得浑身哆嗦,拍打沙子嘴里大骂:“都死了啊!过来帮老子啊!”
冷月凄白,惊涛阵阵,李昭雪手握分水锥一指,疾如星火般直刺周大虾后颈死穴。月华银辉,落在这柄锻钢分水锥上,却只有各色的红。暗红、猩红、鲜红,各色的红纠缠在一起,如今夜,如江湖。
分水锥刺破一丈寒夜,刃上那一滴摇摇欲坠的血,终于落下——
“滴答。”
血,落在周大虾后颈脖。
血,没入衣领,顺着脊梁,划过后背。
粘稠,带着余温的红色液体。
周大虾在这一瞬之间,魔怔般大脑空白。分水锥扎进后颈,剧痛撕裂了他的身体和灵魂。他瞪圆了两只眼睛,盯着不远处两个同伙蠕动的身体,直到他们渐渐模糊。
“……厄。”周大虾松开牙关,嘴角流出一滩鲜血。头一歪,脸朝下扎进沙子里。
李昭雪踩着他后背,抽出分水锥。鲜血四溅,如烟花绽放,淅淅沥沥淋了她一脸。李昭雪面无表情,擦也不擦。
她来的极快,快到廋杆男人意识到危险,却已经为时已晚。
她来的太慢,慢到梅子已经等不到她。
李昭雪呆立在沙滩上,寒风穿林,夜鸟厉叫,海浪一遍遍拍打着沙滩。她心中百般悔恨,万般难受,千言万语堵住嗓子眼,嘴唇颤抖,张口抽气,却是半点声音都发出来。
忽地一阵海风呼啸,李昭雪浑身一哆嗦,手中分水锥滑落,整个人跟着噗通跪下。她以头捶地,双手死命拍打地面。砂砾四溅纷飞,“哗啦啦”往下掉,好似下雨一般的声音。
李昭雪呛出一口淤血,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知过了多久,林中竟然亮起一点火光。先是如同萤火虫,渐渐变大好似一只兽睛。草丛哗啦拨开,原来一盏纸皮灯笼。
李昭雪一惊抬起来头,双眼红肿根本看不清来者何人。
“怪不得今天这么晚没回来。”来人慢慢走近,原来是对门的断臂老头。
他提着灯笼,挨个打量了地上四个诸宜宫水手,最后才走到李昭雪身前。瞥了一眼她身旁两个孩子,目光最后才落到李昭雪脸上。
李昭雪猜不透他,悄悄伸手握住分水锥。
断臂老头浑然不觉,盯着她看了又看:“我倒是小看你了。”
老头不知在想什么心思,说完一句之后,犹豫了许久才又开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李昭雪刚刚经历大悲大痛,心力交瘁精神恍惚。此刻勉强打起精神,但觉断臂老者甚是蹊跷,但也不知他要做甚么,干脆避口不言,静观其变。
老头见她不语,伸手指着周大虾的尸体说:“你晓得他是何人?这岛上说是姓赵的娘们为正,却是善工堂那个周副堂主管事。这小子就是他的宝贝侄儿,你说他会不会善罢甘休?”
李昭雪从地上站起:“我不怕。”
断臂老头冷哼一声:“你道你那位扶槐宫主会庇护你?”
李昭雪数月不曾听到这个名字,此刻突然听见,先是一愣方才反应过来。她脑中瞬间闪过许多念头,最后不由暗想:她会吗?
断臂老头见李昭雪不说话,长长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小丫头看起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男人女人都靠不住。扶槐是什么性子?比她师傅还要薄情寡义。你是明白的呀,不然何必每日勤练武艺,想必没指望她回心转意。”
李昭雪心中一震,暗暗警惕:不错,我本就没有指望她如何,怎得如今突然期盼起来。那周副堂主最多杀了我,难不成我自己还担不起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