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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钱听见动静, 连忙打开院门。大钱牵着骡车往里走,英娘撩起帘子要下车, 瞧见小钱登时气得不轻。
小钱一把扑过去,拽娘亲袖子就要捂她的口,可她个子矮,哪里够得着, 只得压着嗓子急道:“别说话别说话,娘唉回屋再说。”
英娘肺都气炸了,自家这个小兔崽子比男孩还皮, 不喜欢舅舅舅娘直说罢,撒谎乱跑差点把自己急疯。
“你这个…唔!”
“英娘。”大钱一把捂住妻子的嘴,将她抱下车, “在回屋再说。”
大钱一向是个大嗓门, 这般压着嗓子说话, 听得英娘毛骨悚然, 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待瞧见床上昏迷的姑娘, 面露疑惑扭头看着爷俩:“这?”
“大钱外面的姘头。”小钱嬉皮笑脸的说。
大钱气得跳脚,抬起虎掌就要拍下去,小钱拔腿就逃。英娘伸手一拦抓住她的裤带,另一手捏住她的耳朵:“钱小王,你越发不得了啊,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疼疼疼。”小钱歪着脑袋踮着脚,“娘哎,我错了,你听我说,听我说呀,外面那个木头就是我找到的。我怕舅娘抢过去,就让你先走了嘛。”
英娘松开手:“人小心眼多,满肚子鬼主意。”
小钱揉揉耳朵:“那是她爱占便宜,回回在我家白吃白住连拿带偷。”
大钱打断:“行了行了,都是亲戚。你闯得大祸,自己跟你妈说。”
小钱被娘亲撇了一眼,吓得往后一跳,贴着墙壁说:“木头是我捡的,人也是我捡的。娘亲心底好。常常捡回来小猫小狗,我是娘肚子出来的,当然像娘。”
“行了行了。”英娘瞪了女儿一眼,“就你能说。”
小钱谄媚的笑,她才十一二岁还是孩子,长得敦实又淳朴,这般讨好的笑倒也不招人讨嫌。
英娘试了试李昭雪的额头,忧心说道:“这么烫,请大夫了吗?药煎了吗?你们爷俩呀,我去煎药。”
英娘说着要起身,见大钱小钱面色古怪,抿唇又好气有好笑:“你们两个抠门鬼,还学人家积德行善,那木头就当是这姑娘的好了,本就不是咱们的……你们俩支支吾吾做什么?大钱,有话快说。”
大钱伸手一指:“你问你闺女。”
小钱吓了一跳:“娘不能请大夫她就是诸宜宫要找的那个李昭雪。”
她又低又快,英娘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又扭头去看了一眼床上的姑娘,自言自语的说:“没事没事,大钱感觉去城主府,可别在咱家有个磕碰……”
“娘,不行!”小钱急道,“她路上醒了,我一问她名字就说诸宜宫再找她,她吓了一跳,跟我说她是自己逃出来的,没人去诸宜宫救她这回事。”
英娘还有些懵。诸宜宫离得太远了,若不是前几天传出消息,她一时都想不起来,小时候阿爹最爱用“诸宜宫魔头来抓你”吓唬自己。
“不是,不是说,有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去诸宜宫捣乱?将诸宜宫宫主的相好掳走了吗?”英娘一脸期盼的望向丈夫。
大钱摇摇头:“我听见这姑娘说了,她叫李昭雪,的确是从诸宜宫逃出来的。我看她那匕首,错不了。”
英娘跌坐在床边,摸了眼泪哭道:“这怎好啊,我们家从没做个坏事,怎摊上天大的祸。”
大钱不知如何安抚妻子,诸宜宫什么地方,诸宜宫宫主什么人物,一个小拇指就能碾死他一家子三口。说是邪魔外道,架不住人家厉害啊。要不然他十万八千里外丢了个相好的,怎么连庐巢城这小地方都惊动了。
小钱到底年幼,见父母如此为难,心中生出一股豪情,嘴唇抖了抖,低声说道:“反正不能把人送回去,送回诸宜宫,那不就是把人杀了吗?那要是好地方,她何必逃呢!”
“闭嘴!”英娘压着嗓子哭骂,“你是要把爹娘都害死才甘心吗!你这个讨债的,你这个冤家呀!”
小钱缩缩身子,虽然不服,却也不敢说话。
大钱劝道:“怎么也等人醒了再说。等她醒了让她自己走不就成了。”
英娘抹抹泪珠:“可有人知道?”
小钱忙说:“没有没有,我把她头发散开来,装作是你。然后请一个卖柴的背回来的,爹不是说卖柴的都是住山里的嘛,肯定不认识你。”
英娘叹了口气:“就你鬼灵。”
小钱一笑:“那是,然后我就让爹赶紧去找你拉,不然娘亲你自己回来,叫城门卫瞧见,不就穿帮了嘛。”
一家三口对了口供,稍稍安心些许。英娘去厨房煮姜茶,小钱跟着大钱去院子里看木头。人都走尽,床上的李昭雪方才缓缓睁开眼睛。
她听着外面大钱小钱父女俩个斗嘴,热泪夺眶而出,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说什么命运蹇劣,我这运气正是老天爷垂怜,一路尽遇好人。
李昭雪心情激荡,胡思乱想中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英娘熬了姜汤,又让小钱烧了炭盆、大钱拿出冬被。大钱是铁匠,家里备着外伤膏药,不管哪种都给李昭雪涂上了。一家三口折腾半宿,李昭雪出了一身热汗,终于退了烧。
小钱的床让给了李昭雪,自己和爹娘挤在一块,第二天天没亮就叫娘亲拎着耳朵揪起来。
“…啊,娘…我困、困。”
“你救得人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