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峰回路转
杨破海不是傻瓜,此时发动突袭并不仅仅是为了雇主的报酬,更是出于唇亡齿寒的考虑。他这一次已经等于是把楚振天往死里得罪,真要被对方反过手来,不仅自身难保,刺神宗更是休想再存在下去:整个墨林星域,谁不知道楚振天心狠手辣,言出必践?既然说了要把刺神宗灭门,那就百分之百会做到,而且绝对是鸡犬不留,不会打一点折扣。
他这一招乃是全力施为,看起来没有半点花俏,却胜在突然快捷:刺神宗的武功本就以速度见长,杨破海在这一方面更是最顶尖的存在,数十万里的距离,对他这样的碎空境大能来说几乎就等于近身搏杀,全力施为之下,攻势的速度甚至快过了穿越虚空,绝对令人防不胜防。
“看你的了!”出手的同时,杨破海高声叫道,心里却不无自信。这一波攻势中蕴含的各种属性能量,全都和异种能量融为一体,威力比之先前提升了至少一倍,配合上异种能量的特性,足以威胁到碎空境巅峰的存在,堪称是他最为得意的杀招,以他现在的实力,也不过只有一击之力。不管楚振天先前使用什么法子抵御住了他的攻击,这一击,她绝对不可能仅凭肉身抵挡下来,而只要力量稍一分散,罗啸就可以摆脱她的锁定,重整旗鼓。
罗啸的绝楚计划,杨破海是最核心的策划者之一,严飞虎和那些大能者设下的伏击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甚至就连他们此时一明一暗的攻击也只是第二步,只要罗啸能够缓过手来,他们便可以展开计划的最后一步,即便不能击杀对手,也绝对可以将之重创。
一个被五彩光芒环绕的巨型阴阳鱼突然穿出虚空,毫无征兆地出现杨破海和楚振天之间,刚好挡住了那些异种能量与各属性能量融合的射线的去路。这那阴阳鱼和外围的五彩光芒虽然巨大,却并未显示出多大的威势,也没有散发出多么强大的气息,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流转着,构成了一个有机的整体,却似乎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那些射线落在上面,顿时如泥牛入海,彻底和杨破海断绝了联系。
世间万物,寻根究底都离不开阴阳五行,这阴阳鱼外有五行,内含阴阳,堪称是一切属性能量的克星,要想破解,唯一的办法就是依靠压倒性的力量直接碾压过去。但刺神宗既然以刺杀之术著称,注定了功法是以快捷多变见长,在雄浑程度上远不如其他同级的武功,就算杨破海已经是碎空境大能也不例外,这些射线的威力虽大,却更多体现在穿透力和击中目标后的效果上,却正好被其克制得死死的。
“可恶!”杨破海目射寒光,恨不得那半路杀出来搅局之人撕成碎片,心中却很清楚这场战斗已经再也没有了反转的可能——以他的实力,想要破解掉那五行阴阳鱼当然不难,但至少要花费一息的时间,但罗啸绝无可能撑过这么久,最多半息,就会在剑光下形神俱灭。
真正顶尖的刺客全都是极度理智之人,杨破海也不例外,眼见事不可为,毫不犹豫地抽身就走,刚刚现出的身形再度倏然隐去,消失在星空中,居然没有留下半点痕迹。这也是杨破海敢于和楚振天叫板的最大倚仗——隐灵族的遁迹隐形之术独步下界,只要他存心想躲,就算后者的实力再强也别想找到。
“刺神宗是不能回去了。”隐入星空的杨破海一面急速飞遁,一面在心中思忖着:“楚振天一定会在那里等着,还好先祖们在多年以前就未雨绸缪,另外开辟了几处避难所,里面的资源足以支持本门东山再起。只要避过这阵风头,我就带着避难所里的子弟们离开墨林星域,眼下浩劫将起,天机混乱,谅楚振天也没法找到我们的行踪,只要挨过这段时间,等到她在浩劫中陨落或是晋升至高界,我就可以重回此地,到时候,一定要将所有与她有关之人……”
正在想得入神之时,一个足以容纳数人并肩行进的黑洞悄然出现在他前方不过数丈之处,并且以惊人的高速向他扑来,如同史前巨兽的大嘴,一口将他吞了进去,随即从星空中消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事出突然,这样近的距离下,杨破海这堂堂的碎空境大能居然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那样任由黑洞将自己吞噬。
血日高悬,苍凉的大地上,都是残缺不全,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四处流淌,好似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小河,一面面血色的战旗矗立在各处,上面的颜色如血又如火,一股古朴而肃杀的气息弥漫在整个大地上……环视着自己所处的这片天地,杨破海心中突然被一种莫大的危机感所占据,他毫不怀疑,在这片看似寂静的空间里,百分之百隐藏着足以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他的身形突然间消失在原地,好像彻底融入了空间。
——既然敌人躲在暗处,那就让自己藏在更暗的地方,作为隐灵族的后裔中成就最高者,杨破海对自己隐藏行迹的本领有绝对的信心,只要他不想暴露,哪怕所在的这片空间其实是一个大世界,而与他为敌的是世界之主,也休想发现他的所在。论耐心,论耐力,论寻找战机的能力,绝不会有人强过他这位刺神宗老祖,这样耗下去,只会对他越来越有利,最终的胜利者一定会是他。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低沉苍凉,却似乎蕴含着无穷斗志的战歌在大地上响起,仿佛整个空间,每一处角落都在同时吟唱,那一股金戈铁马,千军万马厮杀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饶是杨破海杀人无数,自认心志坚硬如铁,此时也不禁感到一丝凛然。
不等他的心神从战歌带来的冲击中恢复,无数光芒突然从头顶的血日中射出,落到那一面面战旗之上,刹那间,数百面战旗的体积陡然暴涨上百倍,旗杆瞬间变成了高达数百丈,粗有十几人合抱的巨型柱体,上面的旗帜更是涨大到了长宽至少上百丈,在空中猎猎摆动,恍若一朵朵血色的云彩。下一刻,一条条血色巨龙从战旗上飞出,张牙舞爪地向他冲来,一股毁天灭地的气息随之充斥在杨破海的身边数百丈之内。
八荒诸神大阵,荡空留在下界的唯一见诸文字传承的阵法,终于被雷烈通过影界重新演绎了出来,与当初几个王级武者构筑的阵法相比,如今的这座大阵才真正是配得上诛神二字,融入其中的毁灭气息更是使之平添了一半的威力。这一刻,杨破海只觉得整片天地都在与自己为敌,自己则变成了千斤巨石之下的一颗鸟蛋,随时随地都会被碾压得粉身碎骨,而他那引以为傲的隐身遁形之术,居然没有派上半点用场。
“啊……”生平以来第一次,杨破海感觉到了发自内心深处的恐惧,在血龙卷起的层层罡煞劲气面前,他显得那样渺小。尽管在一面狂吼着,一面拼命地释放着体内的力量,无可遏制的绝望依然笼罩在杨破海的心头,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的所有努力全都只是徒劳的挣扎,却浑然没有注意到,从始至终,一双高居天上的眼睛,已经把他所有的反应看得一清二楚。
片刻之后,随着水波般的涟漪泛起,雷烈收起了影界,重新出现在星空之内。“处理完了?”他看着早已等候多时的楚振天,淡淡地问道,神色间再无之前的惶恐和隐隐的敌意,语气显得颇为随便。
“你这阵法不错,居然能困杀碎空境大能,最难得的是布置起来后毫无破绽,就连我都没能在事先发觉。”杨破海并没有回答雷烈的问题,反而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这阵法透出的道理和波动我似乎在哪见识过,它叫什么名字,你是从哪学到的?”
不是楚振天见识短浅,而是雷烈所用的世界投影在如今的下界宇宙可谓是绝无仅有,任是谁也猜不到其真正的来历。在下界,能够对付大能者的手段虽然不算多,却也并非没有,其中颇有一些了不得的阵法,甚至可以跨境界击杀对手,这些阵法往往可以自成空间,与影界的外在表现极为相似,难怪她会将两者认错。
“师门所传的雕虫小技而已,实在是不足挂齿。”雷烈笑吟吟地答道,语气自然之极,脸上也不见半点异状,心中却油然升起一丝警觉。
这个宇宙的武者的门户之见,丝毫不下于雷烈前世的武林,楚振天这样直截了当地询问别人的绝学,实际上已经犯了忌讳,但让雷烈感到警惕的却不光是这句话本身,而是其透露出来的含义。
武学到了战神境,已经开始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很难再通过师承学到什么现成的功法,到了大能者一级,更是几近没有可能毫无保留地传承复制师门的功夫,基本上,每一个大能者的武功都出自自创,而且绝没有两个人的武功会相同。大能者一级使用的阵法,很少借助于外物来布设,虽然在原理和作用上可以一脉相承,但催动之时所用的力量却全都来自自身,表现在外的形式也不尽相同,如果不是熟悉之人,极难通过阵法辨识出使用者的传承。
楚振天堂堂的碎空境巅峰大能,就算真想知道雷烈所用功夫的来历,也决不至于说谎诳人,既然说出刚才那些话,足以证实她确实曾经见识过与影界相似,甚至可能是一脉相承的功法。然而问题在于,雷烈所用的影界乃是自创,根本就和任何下界其他的功法、阵法不同,如果一定要说与之有些联系的,也就只有血色战场了,但后者乃是荡空的独门绝学,就连三大弟子都没有练成,荡空本人更是升入至高界已有百亿年,怎么可能和楚振天有什么交集?
楚振天对绝楚计划早有察觉,之前的一系列作为都只是引蛇出洞的烟幕,就在和雷烈交手的同时,已经与之达成了一个临时的协议。但这个协议对雷烈来讲更像是城下之盟,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而且相对于自己一方,协议对于楚振天的约束力几近于零,这种情况下,如果她与那施展相似功法之人并无过节还好,如果有什么恩怨,自己恐怕难逃顶缸的下场,而且多半还会被逼问后者的下落。
“前辈刚才说的话可还算数?迷境之名,晚辈耳闻已久,这一次如果能进去见识一下,必定会受益匪浅,只是不知迷境何时开放?”雷烈心中暗暗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表面却越发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晚辈如今正遇到瓶颈,家师推演天机,指点我到墨林星域来碰机缘,却没想到会赶上迷境即将开放,想必这所谓的机缘就在其中,只要晚辈能在里面有所收获,一定不会忘记前辈的这份恩情。”
这几句看起来是在扣住楚振天,同时说出自己到墨林星域的目的,实际上却是话里有话,正所谓拉大旗作虎皮是也:雷烈在破空境巅峰就能战胜碎空境初入的大能,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其师的实力可想而知,而能够在浩劫之中推演天机,更是充分昭示了此人的境界,要想动这样一个存在的弟子,就连楚振天这位墨林星域第一人恐怕也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
“你师父?推演天机?”楚振天脸上突然现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浩劫当前,荡空什么时候有这么了不起的本事,能够躲过至高意志的监控,干涉起下界的事情来了?”
望着雷烈那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她的眼中满是戏谑之色:“你这小子外表忠厚,内里奸猾,简直和你师父当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难怪能够得到他的衣钵。”说着突然神色一正,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怎么,你师父难道没和你说过,还有我这么个师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