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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廊的尽头有一间挂着木牌的厢房,门虚掩着,从中泻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张好好就在这间厢房中。归隐瞧着老鸨那暧昧的眼神,朝着她怀中丢了一张银票。心中倒是泛起了一阵疑惑, 都说这张好好极富有个性,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就愿意见自己呢?难道她已经知道是谁要来了?“吱呀”一声响,晏歌已经推门而入,归隐也赶紧止住了思绪。
    翡翠楼是临江的,窗开了半扇,从中吹来一阵阵的带着热气的风。江上几点渔火零星,美丽寂寞而又凄清。视线从远处逐渐地收回,这才发现屋中的布局很是简陋,折叠的山水屏风后头有一个人,想来也是听到了动静,可是她并没有走出。归隐与晏歌对视,点了点头便绕过了屏风。
    一个穿着白衣的寂寞女人,像是寒风中一朵柔弱的花儿,仿佛一不小心就会折断了。归隐以为这般硬气有个性的人眉眼间会有几分锐气,可是张好好没有。她很柔,她的眉眼间散发出来的是一种我见犹怜的脆弱。归隐与她对视了一眼,忽然有些紧张,直到晏歌走近,她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张好好只是人走近的时候微微瞥了一眼,她的一双美目始终凝视着桌上的一副画。
    晏歌忽地开口道:“这似是顾恺之的画。”
    张好好抿了抿唇,应道:“似是而非。”
    “谢赫的《古画品录》中顾恺之不过是名列第三品,迹不逮意,声过其实。至于仿作,那弊病就更加明显。”
    “你懂画?”张好好又问。
    晏歌摇摇头一笑道:“不懂。”
    张好好又道:“你觉得什么是好画?”
    晏歌道:“气韵生动。”
    张好好点头,转瞬又摇了摇头。小几上摆着兽形铜炉,烟气袅袅余余。张好好打开了铜炉的盖子,又往其中扔了一把香料。她轻笑道:“气韵生动还不够。顾恺之曾有论画之作,他以为画人最难,其次是山水,其次是狗马。都说传神写照在阿堵中,这画人的一双眼更是不易。”顿了顿,她又道,“有一种画乃是天下绝好之画,只不过不是工画之人所作,那是那些酷吏、杀手……他们将人皮剥下来,将眼睛抠下来,贴在了画板上便构成了一副惟妙惟肖的绝世画作,王公子,你说是也不是?”一个很柔弱的女人,却说着血腥而又残忍的话语,晏歌不禁有些悚然。
    而归隐此时终于明白自己的紧张从何而来,似乎从一进门开始就踏入了一个陷阱中。所谓的王公子,是张好好认错人,将晏歌当成了王一石,那她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华端严?心中一凛,归隐赶紧将晏歌护到了身后,她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只是一个生活在青楼里的苦命人罢了。”张好好轻声应道,“二位公子,我是受人所逼迫,实在不想对你们下手。”这屋子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可是香炉中的烟……归隐眉头紧紧地蹙起,她运了运功,发现自己的内力此时无法凝聚,倒是像中了化功散一般。只不过是说了几句话的功夫,有古怪的除了那幅画,只可能是香炉里的烟了。这是为王一石设下的陷阱,而自己倒是误入成了他们的猎物。张好好没有多说甚么,她只是盈盈一拜,便退出了屋中。此时还有拔刀的力气,拦住张好好不是一件难事,可是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归隐也做不出这等事情。
    “我中了化功散。”归隐叹了一口气,对这晏歌说道。她怕的不是别人,而是担心散花宫的人会忽然出现带走晏歌。张好好走了,一定会有其他的人过来,除了坐在这里等,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了。晏歌没有武功,那香对她自然没什么大用处,她扶着归隐坐在了一边,轻声道:“不太可能是散花宫的,能知道王一石可能出现在这地方的,只有楚云暮。她想要取回自己门中的‘云梦令’,就不会将这消息走漏。”
    晏歌的揣测没有错,等了片刻左右,还真有人闯入了这屋中来。门被人一脚踹的大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脆响。两个穿着锦袍的汉子分别侍立在左右,紧接着文时飞走了进来,后头,则是那满脸盎然笑意的楚云暮。在看清楚屋中两个人面容时候,她有些错愕,大声问道:“怎么会是你们?王一石呢?”
    归隐打了个呵欠,应道:“我怎么知道?”
    这陷阱本就是为王一石所设的,楚云暮皱了皱眉,便打算离开,忽地那文时飞开口道:“张好好姑娘在香炉里头下了药,此时的归隐已经暂时没有功力了,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文时飞的目光如同毒蛇般阴狠毒辣,楚云暮还没有答话,他又说道,“她不肯加入朝暮门,到最后绝对会变成我们的对手。如此一个强劲的对手,就该趁她没有反抗之力时候除去了。公子不要忘记了,是她杀了贾道德。”
    “可是……”楚云暮心中有几分动摇。
    “公子是在担心归一啸大侠么?”文时飞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分奸诈的神情,他道,“归大侠此时不知在何处,再者我们杀了归隐,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只要我们不说,谁知道是我们杀的?仁慈的人是难以成就大事的。还有晏姑娘,她要是在襄阳城遇害,那浣溪沙与散花宫的结盟恐怕会出现缝隙,我们再加以挑拨……”不管怎么说,这对朝暮门来说都是一件有利无害的事情,楚云暮没有答话,可她也没有阻拦文时飞的意思。都说无毒不丈夫,文时飞冷冷一笑,他捋了捋袖子向着那两位锦衣人眼神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