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节
这天中午, 童书渠照例查房, 一如既往最先去麦芽房间,推开门却发现房间安安静静,一室透亮。
小朋友又逃了午睡时间。
童书渠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出门问护士麦芽去哪了,护士如实说:“跟隔壁那小丫头一起出去了。”
童书渠皱眉, “下次别让她午睡时间跑出去了。”
护士也无奈, “她不想午睡, 已经很久没午睡了。”
童书渠想起来自己有次问麦芽为什么不午睡, 小朋友侧着身躺在被窝里, 小脸瘦得都快没有。
下巴也瘦出了尖尖的轮廓。
显得那双眼睛更大, 但却不亮。
尽管床头打着光,也好像没办法照亮她的眼睛。
她看着童书渠,小手小心翼翼从被窝里伸出来,牵住了童书渠的手。
“我不想睡了,我总有时间一直睡的,不是吗?”
她声音明明很低,却听的童书渠心脏猛震。
童书渠想着,扭头望了眼麦芽的病房, 穿过窗户往外看,仿佛能看到风吹过的痕迹。
今年的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
也更难熬。
凉亭一角,麦芽穿着小恐龙连体服跟另一个女生讲话。
这女生就是之前跟麦芽吵架的那个,后来梁砚如约地给她送了几张签名照,小朋友立刻扭头跟麦芽做起了好朋友。
麦芽不计前嫌,有事没事就跟她约着出来玩。
今天倒不是提前约的,而是临时决定的。
两个人都不想睡觉,想看雪。
但是现在还不算特别深的冬天。
哪里有雪。
“唉,要不你看我吧。”周雪说,“我就是雪。”
麦芽笑着说:“才不是。”
周雪比麦芽大,要更明事理一点,她叹了口气说:“那就等等吧。”
麦芽心情低落下来,她敛着眼睛,蹲在地上拿小木棍一下一下划着地面,声音很低地说:“我可能等不到了。”
周雪“啊”了一声,问:“为什么?”
麦芽说:“我身体不好。”
周雪问:“你不是要动手术了吗?”
麦芽点头,“可是手术不能冬天做,我不可以。”
周雪这才了然地“啊”了一声,然后又拍拍麦芽的肩膀说,“不会的,你肯定会看到春天的。”
麦芽没说话,而是低着头,一下一下把木棍划得更用力。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小雪,如果本来可以不那么辛苦,但却因为别人拿走了你的东西变得很辛苦,你会生气吗?”
周雪问:“什么意思啊?”
麦芽也不知道该怎么比喻,她想了好久,决定如实说:“你知道七公主吧,她本来可以成为真公主的,但是被别人抢了。”
周雪“呀”了一声,“太过分了!”
麦芽宛若找到了同伴,“是吧,你也觉得很过分?”
周雪说:“当然很过分,这不就是小偷吗!”
麦芽苦恼,“可是我们院长却不想让七公主知道,她说七公主这个时候再知道会伤心的。”
“为什么要伤心?她不能把小偷赶走去做真公主吗?”周雪问。
麦芽被问住了,她懵懵地摇头,“我不知道。”
周雪也不懂,但是周雪有自己的态度,“反正如果是我,我就会很生气很生气,而且,如果有人知道真相,我会希望她能把真相告诉我。”
麦芽一愣,犹豫不决,“真、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周雪上前攥住麦芽的手,“我们告诉七公主吧,如果你不说,你就是在欺骗她。”
欺骗她吗……
麦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可是她不懂,也想不通。
她想了很久,几乎每天都在想。
她想到自己当初不小心听到陆院和一个陌生爷爷聊天。
陆院说她在老院长日记本里看到梁家本来约好带走的是乔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天乔栖不在。
后来乔栖回来了,老院长也没告诉乔栖。
因为蔡红已经被接走了。
麦芽记得陌生爷爷当时说的是:“既然已经没有了希望,就不要再让她失望了。”
可是陆院却很生气地说:“这样对乔栖公平吗?”
陌生爷爷反问:“公平?你问谁要公平?”
之后他又说:“其实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不管他们想要带走的是谁,如今都不可能再改变。她们彼此什么都不知道,才可以心安理得地生活,才可以毫无邪念地努力,如果知道了,万一有人心里不平衡了怎么办?这个真相,带给她们的,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况且,乔栖会很伤心的。”
会很伤心的。
麦芽牢牢记住了这句话。
陆院说:“可是乔栖真得很辛苦。”
麦芽也记住了这句话。
其实当时的麦芽还很小,并没有认识很多字,但她就是很想看看老院长的日记本到底长什么样子。
于是等陆院和陌生爷爷离开后,麦芽偷偷溜进了院长办公室,然后在院长办公室的桌子上,看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俨然就是梁诩墨的样子。
原来,那个小偷就是梁诩墨。
这个坏女人。
麦芽咬了咬嘴唇,很是纠结,“可是,万一我说的他们不信怎么办?”
周雪想了下说:“把日记本偷过来啊!”
麦芽眼睛一亮,“好主意!”
两个小朋友一拍即合,恨不得现在就回孤儿院把日记本偷了。
等二人离开以后,角落里才“啪嗒”掉出来一瓶水。
水瓶“咣当咣当”一直滚到草丛里,梁诩墨才恍若回神一般,她手都在抖。
直到手机铃声响,她愣愣地接通,对面说了几句话,她愣了很久才说:“我不出院了。”
“不着急。”
“我有个事情要交给你做。”
“不用,只要告诉我她什么时候回医院就行了。”
“必须是回医院立马告诉我。”
第72章 没忍住
最近因为一个副本, 《密匙》二组全在临市。
——拍摄内容是一个工厂因为不合规而导致食品变质从而引起杀手借刀杀人。
沪城没有相对应的工厂,程育之干脆把二组从上到下所有员工艺人全部牵到了临市,这种行为坦白来说很耗时耗力耗财, 一般导演是不会那么做的。
但是这种行为发生在程育之身上又好像很是理所当然。
乔栖作为演员肯定要跟着剧组走, 而且她本人也跟得相当情愿, 毕竟她一早就得知这个工厂。
工厂地址离明田很近。
不过也是,这偌大的城里, 也只有明田附近有数个工厂并联了。
戏里乔栖明明什么都不懂却还要不依不挠跟着梁砚, 梁砚身为人民警官也不能真地对乔栖动手。
况且乔栖还是个女人。
于是两个人在工厂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看似认真入戏,实则偷偷摸摸吃了不少糖。
而且每次都是梁砚翻找的,翻找到以后就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偷偷塞进乔栖的手里,塞完还邀功一般朝乔栖挑了挑眉。
乔栖想把这人从厂里扔出去。
梁砚看她满脸不悦,故意拿肩膀撞她, 逗她问:“诶, 你见过这些流水线制糖机器吗?是不是看了就不想吃了?”
乔栖闻声低头, 手指头落在厂房里冷冰冰的铁皮机器上, 她来来回回摸了好几下, 眼睛里一片片起起伏伏, 好一会儿才说:“我不见见过,还用过。”
梁砚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乔栖也不想再多说,淡淡回一句:“没什么。”
下了戏,时间不算早。